“剑圣左千雪,他不是练功练废了吗?”
有人提起了这个悲哀的话题,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他刚刚获得剑圣的名号。十八岁超凡九重天,前途无可限量,没多久就有传闻,说他在突破到鱼跃境时经脉寸断,已然废了。
一沉寂就是三年,他再次出现,风姿依旧。
叶前川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真怕左千雪是给他弟弟出头的,他能感觉到左千雪的强大,让人仰望的强大。
斩除了妖物以后左千雪飘然落下,将昏迷的左沐云交给剑宗弟子照料,朝叶前川走了过来。
叶前川心道这下完了,就是疾风出手,他们俩加一起也打不过左千雪,甚至逃都不见得逃的掉……
“多谢!”
叶前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左千雪接着又说:“我一直在想办法把沐云体内的邪灵逼出来,邪灵对我很警惕,强行抽出会伤了沐云心神,还多亏你帮忙!”
叶前川恍然大悟,忙说:“没有没有,顺便顺便!”
左千雪面露温和的笑意,但很快就又被黯然的神色取代。
“他出事的时候我在闭关,没有去他的葬礼,过些日子我想去他的坟前上柱香,劳烦你带路!”
“嗯!”叶前川郑重地点点头。有了之前的经历,就是现在告诉他江南枫和天王老子是好哥们他都不觉得惊奇。
总之比试结束了,叶前川获胜,有惊无险,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又被王者归来的左千雪吸引,没人关注他这个小角色。
他本以为可以松口气,竟来了三位长老将他围住,一得意竟然忘了,他刚刚的比试可是用了三家绝学:剑宗四字剑诀、太极山无影剑术、无涯山两界之引。
“小兄弟,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通极殿内可有十几位长老在等着你呢!”
叶前川向前望去,通极殿在无涯山山顶,是无涯山十八座大殿的主殿。
疾风给他传音道:“别反抗,跟他们走,到时候按我说的做!”
王紫烟以及太极山众道士跟在后头,剑宗也有几位长老跟着,毕竟都是当事人。如果现在把叶前川带到法庭审判,他们就是原告,叶前川是被告。
通极殿内共有十五位长老在等待,算是这次百地会武的官方权威,叶前川认得其中一人,张超凡的师父。而坐在最中间位置的,应当是是这次的东道主,无涯山宗主,朱烨。
叶前川就站在大殿中间,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围观。
朱烨率先发问:“解释一下吧,你是在哪里偷学的我无涯山绝学两界之引,又是从哪偷盗的无影剑术、四字剑诀!”
叶前川指望着疾风帮他,疾风这时候却哑巴了一样一言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不是偷,是……是我……”
“是我给他的!”从殿外进来一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无影剑术是我给他的。”
叶前川略有着惊讶,他没想到张傲月会替他圆谎。
张傲月瞥了他一眼,又向上位的长老们行了礼,继续解释道:“我和他的哥哥江南枫是旧识,曾将无影剑术教授于他。”
长老们还在惊讶当中,剑宗那边也走上来一人,白衣胜雪,每迈出一步,空中的浮尘都会往两边退散不敢沾在他的衣袍之上。
“四字剑诀是我教的,巧合的是,我和他的哥哥也是旧识,而且还是知己!”
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张傲月,显然是说给他听得。
张傲月回盯过去,两人针锋相对。叶前川产生一种错觉,这两人怎么跟争风吃醋的小媳妇似的。
长老们也是一脸懵,朱烨有些不耐烦,问道:“那你解释解释,如何会使我无涯山的两界之引?”
“这不是两界之引!”叶前川辩解道,“只是徒具其形,灵力的法门是我自己的功法无象术,本就是不着形象无迹可寻,只要知道招式就能模仿。”
这番话是疾风教他说的,疾风还说,如果让他演示,就用无象术催动灵力,把招式模仿出来蒙混过关。
朱烨果然不相信,要求他演示一遍,还专门过来近距离盯着他。叶前川心里其实十分怀疑,两界之引可是号称最强单击,能一击将对手从凡界送去冥界的招式,怎么能随随便便模仿。
过来了两位长老布置了强力的结界,假如叶前川能将结界打破就证明他没说谎。
叶前川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灵气运转,两界之引对用几根手指没什么要求,叶前川喜欢用小拇指跟食指,把其他手指握起来,这手势跟传说中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
他模仿两界之引的起手式,无象术运转,灵力从与施展两界之引时完全不同的经脉汇聚到指尖。
“嘭!”
灵力激射,撞击到结界上,只让结界抖了几下并没有破碎,叶前川心道不妙,他已经尽了全力可这结界牢不可破。
两位长老跟朱烨商量了一下,朱烨竟笑呵呵地夸他是可造之材,并表示不会追究,说两界之引能被模仿是他们的荣幸。
疾风嘿嘿一笑,传音道:“你要是把结界打破了他们可能不会放过你,赝品怎么能比得上正版原装,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
风波不断的一天总算过去了,叶前川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前八名已经全部诞生,只有他以弱胜强赢了左沐云,其他七组都是攻伐之力更高的获胜。
王紫烟输给了度心,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王紫烟对度心的评价:一个儒雅、谦逊、温柔,甚至有点帅气的和尚。
叶前川只能想到一个形容词,猥琐猥琐猥琐,正经和尚谁出门带着一背包摄像头?
已经是深夜,王紫烟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今天去找了左沐云,她其实还抱有幻想,如果左沐云是被妖物控制,那会不会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从前的温柔体贴海誓山盟又是不是真心实意。
事实证明是她自作多情,他对她只有厌恶,甚至是仇恨。他骂她是灾星,绊脚石,让她滚……她都不在乎了,早就该释怀了,不是吗?
叶前川也没有睡,尽管已经困得哈欠连连。左千雪刚刚才走,找他谈事。
谈的两件事都是关于左沐云,他是在九个月前发现了左沐云的变化……
“他从前是个很乖的孩子,听话,上进,唯一一次忤逆父亲还是因为紫烟姑娘。他天赋不如我,因此有些不自信,两年前我偷偷将‘决剑诀’刻在乾坤碑上,制造是他悟出决剑诀的假象,他学会了之后也没有张扬,性格开朗了很多但绝对没有因此自大。”
“可是,九个月前,他在外偶遇了无涯山之女朱琳,从那时起就有了细微变化,此后愈演愈烈,我能确定是有妖物潜伏在他身体里,可是我修炼时经脉受损,修为十不存一不敢妄动,两个月前才完全恢复,此后一直在暗中搜索线索,寻找机会将他体内的妖斩灭。”
叶前川向他提起陈瑜化妖之事,左千雪极其敏锐,分析道:“有人在布局,沐云,还有你说的陈瑜都只是傀儡,或者说是诱饵。”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一年多前曾遇见一人,说服我跟随他,成为他的仆从,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他自称是‘教主’,名字唤作‘罪’!”
叶前川有了头绪,分析道:“这么说,他的目的是你!”
“对,沐云是我最亲近之人,我一直最疼他,他想利用沐云让我向他屈服。”
“那他操纵陈瑜是因为谁呢?总不能因为我吧,我和陈瑜也没多少交集……”他脑海突然出现一个名字:楚凡!
“一定是楚凡,天生天眼,即使从来没修行过,也有极大的潜力。”他记得楚凡在陈瑜之后也消失了,他还以为楚凡转学了。
他忙问:“他有没有说,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极乐世界!”
……
他们目前就只知道这些,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或许这件事和叶前川根本毫无关系,只是碰巧被他撞见,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左千雪说的第二件事,其实是帮左沐云传达的话。
“他很自责而且沮丧,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都记得,他不敢面对紫烟姑娘,今天紫烟找他的时候他又说了一些狠话。对他来说,彻底从紫烟姑娘的世界中消失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让我拜托你,不要再让那个可怜的女孩伤心,不要再让她受伤害……”
左千雪说这番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已经永远消失不会再见得身影。
叶前川郑重地点点头:“无需拜托,我本来就是这么做的。”
左千雪交待完这些就告辞了,秋叶微凉,他踩着石阶,心中思绪万千。五年前,他曾在相似的月空下踩过相似的台阶,只是那时有个人陪着。
在他的回忆里,那个人总爱笑,有时候笑的很爽朗,有时候却很猥琐,一个很不正经的人,却偏偏又是一个天神一般的人。
他引以为傲七字剑诀是他在剑宗乾坤碑下悟到的,威力无穷,他甚至不敢告诉宗内其他人,突然获得的力量总会让人自大。
可他输给了那个人,七字剑诀第一次遇到了对手,他第一次遇到了需要追赶的人。
黑衣、短发,一对总在笑的小眼睛;总是背着一根神秘的黑色棍子,来无影去无踪,每个月都会来剑宗,给他带一些凡界的零食,还会帮他找一些治疗经脉的偏方。在他最艰难的日子,总有他陪着。
江南枫,是他的名字。一个永远再见不到的人的名字……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山腰间的荒谷,石阶到这就断了。前方还坐着一个人,他认得,今天还有过交流,叫张傲月。
他也过去坐下,望月。
许久,张傲月开口:“有的人,有着如大荒一般辽阔的胸怀,可心里就是装不下一个人。”
“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