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猜不透嬴政的意思,现下我算是明白了,他既没有纳我入后宫,也没有赏赐给朝臣,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我帮他找一个人,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嬴政的仇人,还是嬴政有别的打算?
如今就算我写信给李牧让他帮我查探,大约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个小坠子而已,就算质地再好,过了十多年谁还会记得,不论是华姐姐或者是倡后的两个女儿都不会将这么一件小事记十多年。
但这却是我接近嬴政的好机会,不但是我这么认为,阿楚亦是,只有我不再只是赵国的公主,才有可能帮到她更多。
毕竟是大白天,嬴政路过来看看阿楚也算合理,若是一直待着反而不合规矩,嬴政离开后,阿楚便请我坐下。
阿楚试探问道:“敏代可知这个小坠子对王上来说可不同寻常?”
我回道:“倒是从未听说过,可是什么故人?”
阿楚嗤笑道:“哪里是什么故人,要知道以王上如今在七国中有哪国国君可以比肩,若真是什么故人,早就寻到了。敏代可知道吕不韦与嫪毐,王上可是唤了吕不韦十余年的仲父,可如今呢?吕不韦还不是苟延残喘地活着,日日担惊受怕。再看嫪毐的那两个孽子,那可是王上的同胞兄弟,下场又如何呢?如你的那个侍女黎姜一般对王上有恩的,也只是碰巧遇上了才有了恩赏。”
阿楚话说得极为明白,嬴政是不会将一个异国故人记许久的,能十余年还没忘的,也只有仇人。
我轻笑道:“谢美人提点,敏代明白了”。
阿楚见我知趣,又多讲了一句:“不过王上将此事吩咐给你,你也要尽力去做,除了再细想想,也应该写信回赵国问问,至于要个怎样的结果,就看敏代你想要你哪个姐姐拥有这份福气了。”
阿楚说得含蓄,我却听得真切,若我能办好嬴政交代的事儿,那我是不是算是离阿姐所需的药更近了一步。
一步步走在回去的路上,像是一下子远离了秦宫的是非,原来他走了我也会难受。
“你这个小鬼头,调皮地让人头痛,以后寡人就封你为阿房公主。”
心中仿佛只记得幼时的时光,我怨过他恨过他,但此刻我想的却是他要是再活几年该有多好,就算没有阿姐没有王兄,我还是会如此期盼。
方才在嬴政与阿楚面前憋着的眼泪,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如今我才真地是无父无母了。
“你怎么了?”
每次见到王贲我的境况都不会太好,第一次是在朝堂上被李信羞辱,第二次是迷路,第三次我脸上还挂着泪水。
人如果陷入某种情绪中,脑子就转得慢,此刻的我实在没心情去应付他,反正都是虚与委蛇,也没什么意思,只当没看见他就好了。
王贲见我不理他,跟在我身后说到:“你是为你父王哭的?也是,听闻在赵国你父王最是宠爱你母后,对你自然也不错。”
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一阵酸楚,父王他最疼爱的是倡后的孩子,是华姐姐,却独独不是我。此刻的赵国,大概是一片缟素,不知他心爱的倡后可有为他伤心?
我回头看了眼王贲,尽量保持镇定:“我哭我的,将军自去做自己的事吧。”
王贲却淡笑道:“现下也无事,倒是有陪公主走回去的时间,上次公主可是答应过我让我看一看从赵国带来的宝物的,择日不如撞日吧。”
我一惊,没想到上次随口一说的话,王贲真要我兑现,他这么说出口我倒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得回道:“那就请将军随我来吧,只是寒舍简陋,还望莫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