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栋押药回到樟树,见父母请安后,把所带药品全让父母过目,并请教一些问题,特别是那些不认识的药,父亲看后称赞一番,真是稀世好药,也有个别叫不上名来的,说他可以找镇上的老药师请教。
岳栋把蛇药和伤药,每样留一点给父亲医馆,其它都交给药局,让贺老板看过后,专门找间房派专人兼管。
贺小姐知道他回来了,非常高兴,一定缠着他去工地看看,此时已是初夏暑热之时,到工地一看,庄园已基本完成。
三爷说:“现在就差庭院修饰了,新房的家具也完成多一半。”
岳栋在贺凤英的陪同下,看了将来自己的庭院,凤英无不得意地介绍自己的杰作。岳栋看着亭台楼阁,湖光山色,宛如人间仙境一般,实不敢想,这竟是自己要生活的地方,连说想不到,自己一个穷小子,竟能住上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凤英道:“别说想不到,这是凭你的本事得来的,现在药局办得这么好,比以前的销量大得多了,又多得了两万多亩地,不都是你们的功劳吗!你就安心享用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岳栋又到仓库转了一圈,郭正琪管家和宋秋山管家忙迎出来,汇报了今年夏收的情况,说今年托了姑爷的福,夏粮大丰收,该收的都收上来了,总共收小麦一百七十万斤,原来欠债的绝大多数都还清了,只剩十来户,尚未还完,多少也还了一些,总之今年没有欠新帐的。
岳栋听了很高兴说道:“辛苦你们了,那几户欠旧帐的,不要催人家,肯定是有了难处,如果确实困难的,就把旧帐免了吧!”
两位管家点点头,郭管家又道:“现在贺家和老爷夫人以及药局饭堂都吃上我们自己的新粮了,从我这里出帐的面粉已经有五千多斤了。”岳栋特意到磨房看了看,只见两盘石磨旁,被蒙住双眼的两条大青驴,在各自的磨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有人跟着驴后面,用笤帚往磨眼里扫麦粒,两个妇女各自在大簸箩边,坐在矮凳上,沿着罗床,来回拉动罗,筛着面粉,旁边还立着几袋筛好了的面粉。
岳栋深切地感到,人生中自己不知道的环节太多了。
回到药局后,岳栋问了问四爷五爷的情况,贺老板说他们到安庆,芜湖,南京等地都来过伩,进展不错,以后就没再接到伩,按时间算应该快来了。
岳栋又休息了一天,然后和同来的采购员小李,一起骑马向云南进发,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昆明。
到约定地点一看汤宏坤等还没到,两人便住下,先展开活动,主要是了解三七,白药,天麻和藏红花的行情。岳栋也在暗中调查王义方的情况,发现在茶馆酒肆,议论他的很少,不知他到底是好是坏,看来只有抵近侦查了。
当晚他让采购员小李先睡,说自己出去办点事,出门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根据白天察看的地址,很快就摸到总督府,只见大门前站有双岗,院墙外,也有官兵巡逻,趁巡逻的间隙,他一纵身上了高墙,向下略一观察,轻轻地落在草坪上。正要向假山靠近,忽然一条巨大的黑色藏獒,悄无声息地向自己扑来,临近了牠发出低沉的吼声,张嘴向他咬来。
岳栋毫不慌乱,一运功,挥掌向藏獒头顶拍去,闷声微响,那条藏獒倒在草坪上,伸伸腿便不动了。
岳栋知道此地不可留,长身一跃,落在假山的阴影处。岳栋刚立稳身形,就听有脚步声,从假山后面传来,不一会两个人从假山左侧转过来。
其中一人道:“刚才藏獒不知要扑什么,冲得那么快。”岳栋悄悄向假山右侧绕过去,躲开来人。
忽听有人扯着嗓子大叫:“藏獒死了,有人进府了,快捉奸细啊!捉拿刺客啊!快来人哪!”
紧接着哨子声,敲锣声,各处的喊叫呼应声,总督府里,不知从哪儿拥出来许多人,打着灯笼火把,到处叫着找着,乱成一团。
岳栋躲在假山暗处,一时未被发现,他心中明白,若不想办法,被人发现那是迟早的事,他从假山缝隙之中,看到一个落单的人,在假山边小便,他认为是好机会,马上隔空点了他的眩晕穴,令他倒下,拖过来,扒了他的衣服自己穿上,把这个人藏在山洞里,自己大摇大摆地,叫喊着向别处走去。
在府里转了一会,熟悉了一番路径,便找了个机会,出府来了。
今夜算是有惊无险,白忙一场,他回到客栈洗漱一番,便睡觉了。
第二天与小李分开活动,岳栋知道,近几天总督府,一定防备极严,是不可能马上再进去了。只能在外围调查,他想了想,决定专门找高档茶楼,酒楼,看是否有消息。
他来到风景秀丽的翠湖边,登上翠湖楼茶楼,在二楼选一个中间的位子,以便能听各方的谈话,他一边吃点心,嗑瓜子花生,一边抿口茶,精神专注地用耳朵搜寻各种有用的消息。临湖窗口边,一桌三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到一个人说:“王总督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事能不能办,给个准信儿,再这样拖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咱们既是同乡,又是同学,你可一定要帮忙。”
第二个人道:“你说这事,是那么好办的吗?这可是以一命换一命的事,而且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不能从头理清楚,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只要有一点纰漏,就会出大事。你们觉得刑部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他们比猴子都精,他们是吃这一行的,就连总督大人,这个半内行,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破绽,你们想一想,要是就这样,把你们的材料报到刑部,会是什么结果!一旦刑部的人下来查验,你们应付得起吗!他们不查个底儿掉,不敲个盆满钵满,是不会离开的,而且结果是什么?”
第三个人道:“总督大人到底要我们怎么办哪?”
第二人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就是要你们从头理顺,不但文字东西要整理好,不要再出破绽,更重要的是,犯人和证人的口供决不能有矛盾,而且要砸得死死的,不能临时翻供。
秋决的时间快到了,上面来催,总督大人会帮忙挡一挡,你们也要快一些,时间长了也不行。再有就是你们的孝敬,还要再加一些。你们应该知道,王总督一向不吃独食,所有经手的人员,不管是当官的,还是一般衙役,都会得些好处,所以大家愿意跟着他,这样一来,虽然每个人得的不多,但加起来,比吃独食还是要多些。”
这三个人都是以极小的声音在说话,岳栋自吞蛇胆练成混元功后,还每日不停地站桩,他的耳力和目力都异常敏锐,这三个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就从这个案子查起!那三个人谈完后,第二个人就先走了,剩下的两个人又嘀咕半天,把零食全部吃完了,才离座下楼。
岳栋远远地跟着二人,见二人上了鸿宾楼客栈,他轻轻地来到他们的窗外,还想听他们再说些什么。他听到床板响,一个人躺下了,另一个人不住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会踱步的人停了下来说道:“老张,你说咱们的这位公子爷,混蛋不混蛋,一个知府的儿子,跑到下面沾益县里寻花问柳,你到勾栏,妓院没人管你,可他偏偏在街上,看上了一个漂亮的有夫之妇,就鬼迷心窍地上前调戏,满大街的人都骂他,甚至要打他,他都不论。好像他父亲这个知府,就是这一片的皇上,他就是皇太子,想要什么都能手到拿来,他竟然发昏到,追到人家里,当着她丈夫的面,还目中无人地强行拉扯欲行非礼。做丈夫的当然不让,上来抓他,拉他,却被他一脚踢倒,有那么巧,头就碰到桌角上,当场死了。女方家里人和邻居,上来抓他,他突然高喊:‘我爸爸是李呈龙,是这儿的知府大人,你们谁敢动我!’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人们就更气了,一下打了个半死,若不是有明事理的人出来相劝,他早就被打死了。人们抬着尸体,揪着他一起来到县衙,这一下惊动了全县城。你说整个沾益,谁不知道哇?现在让我们调包,换一个死刑犯来顶替,这不是为难我们吗!这原告,这证人,怎么可能一致得起来。我们已经该删的删,该改的改了,老张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倒一点不着急,如果这个事摆不平,李呈龙真会把我们辞掉的!”
那个姓张的道:“你急能有用吗?我们明天回去,就按刚才吴书办说的,转告给李呈龙。不过要想口径一致,将来也不翻供,不是没办法,只是我不想说。”
那人道:“老张,张捕头,你连我也信不过,还是卖关子?”
姓张的道:“不是信不过,也不是卖关子,而是这个主意应该李呈龙自己说出来,因为这是他想办的事,万一将来办砸了,他自己承担后果。如果是别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事情办砸了,他非倒大霉不可。”
那人道:“你就说出了听听,我又不和别人说。”
姓张的道:“你和别人说也没关系,就说是你自己想的主意,别往我头上扯就行,扯上我,我也不认帐。”
那人道:“好,我绝不说你就是。”
姓张的道:“刘师爷,你可记住你说的话。”
张捕头又犹豫了一会道:“其实这个主意很简单,只是人们急了,想不到那上面去。”
刘师爷道:“我都答应你了,你还不快点讲出来。”刘师爷有些急不可耐了。
张捕头道:“这个主意就是做三件事,第一是给那个苦主寡妇足够的钱,让这一家人闭嘴,不再追问此事,甚至动员他们迁走。第二完全换过人,来当原告和证人,这样就可上下一致,也不会翻供了。第三就是把这一干原告,证人和那个死刑犯,调教好以后,尽快送往昆明和北京,不能让上面的人下来查。李公子也要离开这里,不能再出现,因为明面上他已经被杀了,再出来就穿邦了,能做到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刘师爷道:“高,真是高,一语点醒梦中人,旁观者就是清,我整天钻在口供,证词的文字里,就想不到这些。”
岳栋想:若真按张捕头的主意做了,真凶就逍遥法外了。不行,我一定要揭发此事,还要把这些拉帮结派的贪官们一网打尽!
岳栋已经知道案子的来龙去脉,就不须再跟踪这两个人,他离开鸿宾楼一路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