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
徐良彦匆匆赶来靖王府,见到书房等他的刘舒曳跪地道:“参见殿下。”
“起来,现在立刻找几个身手不错的盯住兵部尚书李平,”刘舒曳想了想又道:“上次追东南王的那几个不要用了。”
“是。”
徐良彦接过命令就离开去干活了,何其从门外探出个头问道:“殿下,您没事盯李尚书干嘛啊?”
刘舒曳走到书案边坐下,“父皇让我任命兵部侍郎,我猜他是想把李平换下来了。”
“陛下为何突然有此意?”何其挠了挠脑袋,“李尚书怎么说也是两朝元老,不该有不忠之心啊。”
“本王已经示意父皇去追那三十万军队了,刘朝毅这次入京明摆着是让父皇瞧见,现在本王倒是能肯定他见的人是谁了。”
“殿下你之前不是说这三十万军队是东北王的人吗?东南与西北尚远,陛下怎么会信?还有,这些又和李尚书有什么关系?”
刘舒曳白了一眼何其,取出一张纸边写边道:“本王真是……怎么当初就选了你?”
“嘿嘿,”何其凑近了些,替刘舒曳磨着墨,“殿下别这么说啊,属下是不聪明,但悟性高啊,您给指点指点,属下保准能明白!”
“之前说过,撤藩在即,各路藩王定然不会心甘心将王位交还,现在又恰值立储,藩王与皇子勾结互利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刘朝毅在这个风口浪尖入京不过是为了与一些人见面,好保住藩王之位。”
“所以,东南王是被人约来的?这样双方都有可以钳制对方的把柄。”
“不错,”刘舒曳笑笑,“孺子可教,刘永华叛乱太过突然,明显是与邻国有交易,其余三位藩王接机插手,若是成了,就顺势进军京都,若是不成就袖手旁观,结果某些不想让我回京的人教唆一位藩王出兵相助,没曾想,这藩王是个目标远大的,直接弄了三十万军队想一举南下,把另外几位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本来以为就此谋反也就罢了,他们没料到我率军突袭,直接取了刘永华首级,这样一来那三十万军队只得撤回,如此迅速的动作,只能是刘文辉,现在刘文辉基本暴露了,刘耀又私下招兵买马,刘朝毅若是想保全自身此时又不会被排到撤藩前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之前指使刘文辉的人,与他合作。”
何其听的云里雾里,“那,李尚书……”
“李尚书为老不尊啊,可是戏月楼的常客。”
“噢噢,明白了,那今天殿下去戏月楼的收获便是知道与东南王见面的人了吗?”
“嗯,今天瑞王收到消息匆匆去了戏月楼……”
何其猛的一拍桌子道:“所以是瑞王殿下?”
“闭嘴!隔墙有耳不明白啊!”
“哎呀,殿下算了吧,你这屋子谁进的来,快说说是不是啊?”
“说你蠢吧,刘朝毅去了戏月楼,刘舒言急匆匆的去质问他安插在那的人,正是说明他不知道。”
何其瞪大了眼,“不会吧,三殿下看着不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为什么?”
“您看,三殿下只比瑞王殿下小了一岁,王妃侧妃也娶了,工部大小事也干了不少,朝野上下对他评价也是不好不坏。”
“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他到现在还没封王……这不明显是脑子不够吗,这样的事他干不出来啊!”
刘舒曳笑着将手中的信纸叠好装进信封,“你觉得这一串事他做的很高明吗?本王都能看出来,何况是父皇?明显是蠢到家了,就你还觉得绕脑子。”
刘舒曳说着把封好的信递到何其手上,“去一趟兵部,说本王今日腹痛难忍,就不去当值了,拿着这封信,跟文书说我要所有员外郎的文卷,父皇口谕命本王任命侍郎,去吧。”
“殿下,这都快午时了……兵部那边都快下职了,您才去告病不是多此一举吗?”
刘舒曳咬牙道:“拿不回来就给本王滚回西北!”
“属下这就去!”
(御书房)
王忠给刘保煮着茶,应着刘保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
“王忠,你觉得常乐这孩子怎么样?”
“心思细腻,有手段,但也识大局,懂人情世故。”
“哟,第一次看你给的评价如此之高,你中意他?”
“老奴就事论事,靖王殿下在西北十年,性子确是磨出来了,可其余的还有待陛下去教导。”
“常乐那番话是有意告诉朕皇子与藩王勾结,不过啊,还是有些急躁,表现的太过直率。”
王忠将茶递给刘保道:“殿下怕不是早就明白陛下您眼观天下,洞悉一切,无意去绕弯。”
刘保端起茶杯品了品,长吁一口气,“朕就是愁啊,那几场仗让谁去打。”
“那三殿下那边陛下打算如何?”
刘保放下杯子笑道:“盯着就是了,他惹不出什么幺蛾子,朕就是奇怪,刘朝毅怎么挑来挑去,挑中他了。哎,下月便是常乐与上官巍木家的小女儿大婚了吧?”
“回陛下,正是。”
“这京中有些日子没有喜事了,下个月可要好好热闹热闹。”刘保站起身,“走吧,今日让曦和宫准备膳食。”
(靖王府)
等何其拿到文卷,徐良彦布置好李府外的暗卫,刘舒曳整理好那些员外郎的履历,太阳已经藏了半边脸了。
刘舒曳看着洒满晚霞的庭院,莫名又想起那个在桃花里翩翩起舞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笑。
“殿下……”何其站在一旁,无奈的喊了一声。
“嗯?”刘舒曳无意识的应了他一句。
于是乎何其大叫了一声:“殿下!”
刘舒曳全身一个机灵,笔下的纸张又废了,“何其!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扔回西北!”
何其躲到柱子后面,“于高涵来了,在门外等着呢,您还在这发呆……”
“叫他进来!”
月上中天。
(戏月楼)
“来了?”婉香还是坐在老地方绣着花,听到有人从窗外一跃而上,手上动作不减,只淡淡问道。
廖峰扯下脸上的面罩,走到她身边,“你知道我要来?”
“东南王入京,见的是刘舒狄。”
婉香语出惊人,廖峰愣了半晌,“你怎么知道?为何不可以是靖王?”
婉香放下刺绣,走到窗边,“今日你在屋顶上见到的,不是猫吧?”
“你是说,那是靖王殿下?”廖峰皱了皱眉,看向婉香,“你想怎么做?”
“楼主出面了,”婉香捏紧了拳头,“下月刘舒曳和上官月就要完婚,我必须尽快把霜儿送走。”
“戏月楼主掺和东南王与三殿下的事了?”
“戏月楼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楼主现在必定是站在陛下这一边,陛下乐意看着几个皇子在底下斗来斗去,楼主想必也要在里面添把火……霜儿,不能毁了!”
“你和白为霜都是戏月楼主的人,她的去留,你阻拦的了吗?”
婉香轻笑一声,微微偏头看着墙壁上刻画的六瓣莲花道:“不赌一把怎么知道?”
早晨,刘舒曳下了朝,出宫就钻进马车,让何其直接去戏月楼。
“殿下,您这样不太好吧,您自己算算您都几天没去兵部了?”
“本王之前不也没怎么去么,没事没事,快走,都饿死了!”
“可是,您大婚在即,这般明目张胆的去逛这风月之地,总会落人口舌……要不然您易个容……”
刘舒曳一想到白为霜成天“何侍卫,何侍卫”的不离嘴,就气不打一出来,“滚蛋!本王就是要去!回府,本王自己偷偷去!”
(丞相府)
郭毅想着上官月已有婚约,打着殿下的名义来看她也不合适,上官家两位公子都不在,于是他走到院墙外,决定自己进去,不让上官巍木那老头子知道了。
“咚咚咚——”
上官月听到敲窗的声音,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挪到窗边,“谁啊,大清早不睡觉……”
“上官小姐,小人是九殿下的近卫,郭毅。”
“常至哥哥?”上官月听此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推开窗户,“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殿下现在也不方便与小姐见面,就让小人来问问,就是殿下之前在戏月楼落下的锦盒,现在在哪?”
上官月眯着眼睛想了想,“应该是在霜儿那儿吧,常至哥哥当时急急忙忙的走了,我也着急躲我爹,霜儿心细,定然还收着……你看,要不要本小姐去一趟戏月楼,替你家殿下把东西取来?”
郭毅干笑两声,“可别,上官小姐您可是丞相大人的心头肉,小人还想多活几年,多谢小姐,替殿下向您道声谢,小人告退!”
看着郭毅飞身离开院内,上官月“砰”的一声关上了窗,“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我就不相信了,就这么个锁能困得住本小姐!”
(戏月楼)
刘舒曳换上何其的脸,迈进了戏水楼的门,直奔后面的映月湖,却被一人拦下了。
“张妈妈?”
张羽萍紧盯着刘舒曳的眼睛,看了许久,“殿下,戏月楼现在不方便见客,您请回吧。”
刘舒曳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右手别在身后,从袖中弹出一个飞镖,“张妈妈何处此言?”
张羽萍凑近了些,“殿下不必提防小人,只是现在时机不当,您还是快些离开……”
“张妈妈,”苏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引得两人齐齐转头,“楼主说来客自是要迎的,让你不必拦了。”
张羽萍猛的抬头向七楼望去,那里不知何时挂起了火红的纱幔,飘飘荡荡,飞出了窗外。
“不必了,在下想起还有事未做,就不打扰了。”刘舒曳察觉异样,便想直接离开。
“这位小公子,”苏莉轻笑一声道:“楼主能见你那是你毕生修来的福分,可别不知好歹。”说完转身离开。
张羽萍叹了口气,“去吧,苏莉不会知道您的身份,是楼主想见您了,殿下怕是躲不掉的。”
刘舒曳收了手中的东西,抬头望了望那红纱掩去的房间,“那好吧,便去会会这名满江湖的戏月楼主。”
“婉香姐姐呢?”白为霜打理着发髻,问着进来伺候的人。
“婉香姑娘在七层,楼主找她议事。”
“噢。”白为霜应道,忽的瞥见一旁的锦盒,便打开取出那簪子插进了发髻中。
此时,得到可靠消息的郭毅迅速回到刘景阳的卧房回禀道:
“殿下,属下替您问过了,您的礼物呢,应当是在白姑娘那,要不,去戏月楼瞧瞧?”
刘景阳一骨碌从椅子上窜起来,“走!”
这边故意拖着步子上楼的刘舒曳脑中思绪万千:这戏月楼主没事找本王干嘛?就算要找,最方便的不应该是刘舒言吗?而且刘朝毅也来过戏月楼了,怎么轮,也轮不到本王头上啊?莫不是……
苏莉瞧着刘舒曳那慢悠悠的步子,心中暗自着急,便道:“这位公子,让我们楼主等急了,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楼主又没催,苏妈妈这么急干嘛?”刘舒曳轻笑一声,跨过苏莉自顾自的走着。
“吁——”
刘景阳在戏月楼面前停下,翻身下马,急急的往里奔。
“殿下!殿下!”郭毅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您能注意点仪态风度吗?这猴急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来……那啥的呢……”
“我……”刘景阳四下望了望,轻咳数声,理了理衣袖道:“随本殿来。”
“白姑娘,殿下要见你。”
白为霜听着门外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跑到镜前整理仪容,问道:“哪个殿下啊?”
“回姑娘,是九殿下。”
“啊,九殿下啊,这就来了。”白为霜撇了撇嘴,闷闷不乐的走出门。
刘景阳正襟危坐的坐在茶案边搓着手,“郭毅,你说待会,我该说什么?”
郭毅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叹了口气:“我的小殿下,您好歹也是大盛的皇子,有点出息,不然以后娶进门了您怎么办?”
“别胡说,让人听去了,对霜儿名声不好。”
郭毅笑了笑,“好,属下出去给您看着,绝不让人听了去。”
郭毅前脚踏出去,白为霜后脚便进了屋。
“参见九殿下。”
“不必多礼……”刘景阳慌忙起身去扶,一眼便看见她头上那根月白玉簪花。
白为霜抬头看着刘景阳有些痴痴的模样,出声提醒道:“殿下?我今日妆容有何不对吗?”
“没事没事,”刘景阳示意白为霜与自己一同坐下,不时拿眼睛瞥着那簪子,“姑娘头上这簪子倒是清新素雅,好看的很。”
白为霜听着马上低了头,唇角不觉得勾了起来,“霜儿也觉得很好看,谢殿下夸奖。”
“这簪子是……”
“是霜儿的心上人送的……”白为霜说着自觉失言,抬头看向刘景阳,“殿下,霜儿失礼……”
“没,没有,”刘景阳结结巴巴的回着,“那,那锦盒便多谢姑娘收着了……”
“噢,对,殿下的锦盒是……”
“也,也是给心上人的,”刘景阳说着站起身,“多谢霜儿姑娘收下。”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跑开了。
郭毅看着自家殿下红着一张脸跑出来,马上追上,“殿下您怎么了这是?”
“簪子,锦盒,她,霜儿,收下了。”刘景阳像是惊魂未定,“想必是阿月她帮了忙,她大婚时记得备份厚礼!要亲自去谢谢她!”
“哎,那,殿下您现在要去……”郭毅一头雾水的应着。
“现在,回去吧。”刘景阳说着快步走开。
“就,就回去了?您不是要……您的……唉!殿下您等等属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