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娆看到王氏化着浓妆,想必是为了掩盖巴掌印,但是,王氏年纪不小了,平日淡妆铅华的模样倒还端丽,此时脸上抹的跟个妖精似的,实在让人看着别扭,与冯姨娘的略施粉黛相比,简直一个是妖婆,一个是仙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氏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种差距,暗暗在冯氏脸上剜了一眼,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王氏看了一眼聂青妍,踏入门槛来,又朝朱刚烈福了一下,“朱先生也在,真是让朱先生见笑了。”
朱刚烈只是不停问青娆的伤势,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又像是不想听,青娆有些奇怪,慢慢审视朱刚烈,但这家伙的眼睛太小了,她根本看不到他眼睛里装的是什么。
王氏略现尴尬,问道:“妍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聂青妍此刻是一肚子委屈和愤怒,心道亲娘来了该为自己出气了,作势哭了一声,刚要诉苦,却听冯姨娘说,“刚才丫头们说三小姐不知为何气冲冲来滴翠园找五小姐,也没闹清什么事两姐妹就争执起来,下人们不懂事在旁边起哄却伤了主子。”
王氏朝冯姨娘微微一笑,看着地上的聂青妍问,“妍儿,二姨娘说的是真的吗?”
聂青妍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回答?冯氏分明故意堵她的嘴为聂青娆开脱,如果她说不是,那不就是证明她和聂青娆打了起来,这种说法太丢身份,况且,是她来滴翠园的,不管她是不是来寻事,大晚上她跑到别人的园子,又生了争执,任谁都会觉得是她的错。父亲和冯氏明显的在偏向聂青娆,又有一个来历不明的朱先生站在聂青娆这边,今天晚上,这颗黄莲,就是再苦,她也得吞下去。
“是。”半晌,聂青妍才低低地回了一声。
聂重见状说,“既然是下人不懂事惹的祸,妍儿就起来吧。”
“谢父亲。”聂青妍提着裙衫从地上站起来,王氏紧接着呵道:“来人!把这几个奴才拉出去各打十个板子!”
青娆一怔,豆蔻和石南也要挨打?可她要开口反对时,朱刚烈朝她摇头,她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边,聂重已经应了,很快有家丁进来把绿萼、豆蔻和石南都拉了出去。
聂重走过去看着王氏脸上的浓妆,禁不住问,“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又到滴翠园来了?”
王氏微垂了头,答道:“妾身今日是被气着了,妍儿一片孝心,不明就理的情况下就跑到了滴翠园,妾身听说后就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老爷,都是妾身的错,请您责罚妾身。”
青娆最讨厌看王氏在聂重面前装的知理识体的模样,果真,聂重被她这副模样感动了,声音里多了几分关切,“今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小五私自出府是不对,但好在没出什么事,又回来的及时,且还做了一件善事,你也不要太动气,小五也是久未出府才跑出去的,下次她想出去时知会你一声,不再偷偷的就行了。”
王氏做受教状,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冯氏,一定是冯氏提前把今天聂青娆出府的事跟老爷说了,而且避重就轻,现在她就是在老爷面前说聂青娆对她无礼还动手打了婆子,老爷就算是信任她恐怕心里也不喜欢她这么说,她沉下一口气,不住点头,“老爷说的是,妾身也是为了小五,她年纪不小了,夫人逝去,将来她的终身大事自是妾身替她操办,自然希望她处处得体,将来也能配户好人家。”
聂重听罢觉得言之有理,连连点头,捋须思索了一下,转身看青娆,“小五,你以后要听太太的话,要像以前一样乖巧,父亲才会喜欢。”
青娆低头“嗯”了一声,禁不住腹诽,聂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的她他不喜欢了?一定有人提前在聂重面前说过她的坏话了,不然聂重这么护着她不会再这么说她。
接下来,她又听见聂重说,“妍儿今日也有失分寸,现在朱先生正在府里教你们的六弟读书,就罚你们跟着老六去上课,多读书多知礼,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还请朱先生好好教她们。”说罢,聂重朝朱刚烈颔了颔首。
朱刚烈正神游的样子,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来,“聂大人让朱某教两位小姐?!”
“难道朱先生有不便之处?”聂重赶紧问,眼底的紧张小心无法掩饰,怕朱刚烈不答应,他已经看出朱刚烈对青娆不同,或者可以利用这点让朱刚烈早点答应帮他。
朱刚烈嘿嘿一笑,“朱某是怕两位小姐不方便,能给丙位小姐上课朱某当然是荣幸之至,没问题,没问题!”他正愁怎么接近聂青娆,怎么跟聂青娆说他的想法呢,聂重这回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他禁不住看了青娆一眼,后者正兀自吹胡子瞪眼,明显的不情愿。
聂重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朱刚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看来他的办法可行,他要一步一步把朱刚烈与青娆拴在一起。
这时,王氏朝外头摆了摆手,很快,一个妇人捧着热腾腾的补品进来了。
王氏笑了笑说,“这是妾身命厨房给小五炖的牛筋和猪骨,以形补形,小五吃了这个,腿上的伤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聂重甚是满意的样子,捋着胡须往旁边站了站,那妇人低着头,捧着托盘上前,经过聂重身边时,聂重的眼睛一抬。
青娆也感觉这个妇人有点面熟,但她来到这里平日所见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人而已,难道在哪儿见过这个妇人?
思索间,妇人已将补品放到桌上。
王氏轻笑,“要别人煮妾身还怕不合小五口味,哎?小五,见了玉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啊?不要说你不认识?不过才一年而已。”
青娆一怔,看见王氏眸间闪过的冷意,知道,王氏在整她,旁边冯氏在给她使眼色,她暗自叫苦:拜托,唇语她勉强还能猜几个字,秋波这种东西她可破解不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寂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她和这个妇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