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迎上前去朝聂岑骆福了福身,聂岑骆身后的男子她刚才在园子见过,但不知道他是谁,想他颇为恭谨的表现,应不是皇亲国戚而只是一位近臣罢了,如玉朝他福身,问道:“大少爷,这位公子是……”
青娆和永福郡主已经站了起来,外面是外面,此时在屋子里与陌生的男子狭路相适,不论是来自于另一世界的青娆还是一向开朗大方的永福都微低了头。
聂岑骆看了她二人一眼,把目光定了青娆身上,含笑介绍,“这位是高信高大人。”然后,又对高信道:“高兄,郡主我想我不用介绍了,这位是家妹青娆。”
高信颔首施了一礼。
青娆一抬头便看见他,他穿着淡蓝色的锦袍,身材高大英伟,极是俊俏,看他样子应是个文官。
察觉到大哥的目光总往自己身上瞟,青娆不自在了,大哥也真是的,说是给介绍男人竟动了真格。不过,她对这个高信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深入了解一下的话,嗯……她其实没什么挑剔的,知道见好就收,因为她知道,哥哥再疼她,她的婚姻也不能真的由她选择。
那晚与大哥谈过后,晚上睡在床上她真的想了一下成亲的事,她对另一半的第一要求就是眼缘,就是要看的顺眼,这样的话婚后可以培养感情,如果眼缘这一关过不了,朝夕相对都是煎熬,谈何白头偕老呢?
想着这些,她暗笑,唇角微翘,不知怎么,心里却生出一丝可悲来,想她一个现代社会的独立自由女性,来到这里,身不由己,未来相公只要投个眼缘就已经满足,不知道,她前世那些相亲无数,眼界越来越高的朋友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因着男女有别,聂岑骆把高信领进来,大家寒暄一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聂岑骆就领着高信离开了。
永福郡主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聂岑骆,非要跟着走,说是要找父王和弟弟,聂岑骆便领她去了。
屋里面就剩下青娆,如玉还有豆蔻,都是自己人了,如玉开口问:“小五,这位高大人我看着甚好,相貌英俊,彬彬有礼,刚才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我就盯着他,从细节上探索他的性格,他的眼神没有偷偷瞟谁,目光到处都是坦荡荡的,既是大少爷认识的,那就是个正人君子了。”
豆蔻满脸期待地看着青娆,“小姐,我也觉得高大人不错。”
青娆笑了笑,“瞧你们两个,人家是客,若知道我们在背后这般品头论足下一次还敢不敢来了?”
很快,聂岑骆赶了回来,进了屋,兄妹二人都是心照不暄的样子,聂岑骆心里很激动,张口就想问妹妹对高信的印象怎样,又怕唐突了妹妹,犹豫着,青娆看出他心里的顾忌,笑了笑说,“蔻儿你去滴翠园帮我把薄荷油拿来,刚才走了一路,手上似是被花枝蹭了一块,起红了。”
聪明如豆蔻,知道青娆只是借个由头让她退下,她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如玉也道:“我去前面看看。”
屋里只剩下青娆和聂岑骆,聂岑骆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小妹,刚才你看到高信了吧?”
青娆忍笑,“除非我的眼睛瞎了。”大哥平时很威武的样子,遇上这种事竟傻傻的。
聂岑骆有眯窘迫,暗握了下拳头道:“小妹,你知道高信是谁吗?”
“不就是高信吗?在礼部任职,才华横溢,前途光明。”青娆半开玩笑地说。
聂岑骆点头,“有一样你一定不知道,他是洪武年间有名的大才子,吴中四杰之一的高启的后人!”
青娆眼睛一睁,高启她不太了解,不过在电视上看到过,貌似朱元璋挺欣赏他的。
“我和高兄几年前偶尔相会做了朋友,他的人品和家世你不用担心,而且,他家里人品简单,以后过日子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青娆的脸一阵发热,大哥这人,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窘迫不得了,话锋一转竟说到婚后的事上了。
“……高兄很高兴,他说,你是个惠质兰心的姑娘,谁能娶到你是三生有幸。”
青娆咬了咬嘴唇,古代的人说话喜欢拐弯抹角,高信这样说,就是同意这门婚事。但现在只是她和哥哥自作主张,和高信通了气,最后决定的还是父亲和王氏。
“小妹,你呢?”聂岑骆听不见青娆回话,追问出声。
青娆张了张嘴,想说好,可一时间又很矛盾,她的一生就这样被定格了吗?她心里怎么突然很纠结,想退缩呢?
她看着大哥,眼神闪烁,眼底透着一丝无奈和无助,抿了几次嘴唇,说道:“大哥,我这件事不着急,长幼有序,我要出嫁,须得你和三姐姐成了家才可以。嗯,既然我和高公子已经见过面,彼此都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就不怕了,等你和三姐姐的定下后,再跟父亲提我的,行吗?”
聂岑骆不懂女儿心,只当青娆是害羞,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好吧。前头还热闹着,我得过去关照,你坐会儿。”
说罢,聂岑骆出去了。
青娆支在几案上的胳膊垂了下去,心里呐喊——聂青娆!该怎么办啊?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吗?不行,这才见第一面,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古代的男人和现代男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就是伟大的唐宋八大家之一苏东坡都做出过把小妾送人的事情!她要再深入了解一下,在她的眼里,好男人最重要的标准不是才华容貌和家世,而是对待感情的态度!她才不要冒着作传宗接代工具的险嫁人!
越想青娆心里越不踏实,直想追出去明明白白地跟大哥表态,她还不想嫁人。
马上,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聂青娆!你知足吧你!你还当这是二十一世纪啊,也许你已经错过了一个优质男!这是大哥介绍的,知根知底,大哥看中的人你都不相信,你相信谁?等王氏忙完她闺女的事情缓过神来算计你时,你招架的了吗?想想沈金!难道你想再有那样的人上府提亲?
两个声音就像两个自我在身体内对抗着,青娆脑子乱极了,心里也很烦,结婚果真是个很头痛的问题,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
这时,忽有一个丫头的声音在外面唤,“五小姐!五小姐!”
青娆拍了拍头,稍稍平覆下情绪,开门出去,见是一个很面生的丫头,心里不由得拉响警铃,淡声问,“你是谁,怎么到这儿来找我?”
那丫头微微一笑,福身道:“奴婢小裳,听大少爷说您在这儿才过来的,是永福郡主在皇上跟前提起您,皇上只看见三小姐和表姐,知道府里还有一位姑娘时,便让奴婢过来相请,永福郡主也说让您过去陪她玩。”
原来是这样。
青娆淡淡一笑,“那好吧,你先在外面等等,园子里都是贵人,我怕失了礼数,去照照镜子看妆束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丫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