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晴考取了心理医生从业资格证后倒也经常在医院上班。但这上班倒也不是按时按刻,有时候能几周不去,有时候却又天天去,全凭自己心情。
但这倒没有影响她在业内的名气,毕竟江云晴在那些专家教授中可都算是熟识,还经常一起讨论课题之类的。可是对于病人来说,又怎么会相信这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是专家呢?但江云晴倒也不在乎,竟直接定价两千一次,不过相对于其他的心理医生按小时计费,江云晴却选择按次数,聊半小时算两千,而聊一上午也是两千,全凭江云晴的性子来。
不过由于江云晴的医学水平确实高,倒也被许多病人夸奖,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名气就大了起来,导致现在的病人预约江云晴的众多,但是这并不影响江云晴一天就看两个病人的好习惯。
早上八点,江云晴早早的到了医院。离她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她便先差不多准备了一下,换上了白大褂,打开电脑,看了看今天的病人。
八点半时,江云晴很准时地用医院的叫号系统呼叫病人进来。
眼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打开了门,她的后面站着一位少年,江云晴毕竟看了病人的资料,很明白病人是那位有些羞涩的少年。而那位女人,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个男孩的母亲。
看着母子二人进来后,江云晴礼貌地微笑,温柔地说道:“坐!”
二人便坐在了为病人设置的两把椅子上。
江云晴用柔和的眼光看着那位女人,礼貌地说道:“您的孩子是第一次来看心理医生吗?”
母亲着急地从包里拿出了诊断书和测验报告,将它们递给了江云晴,道:“医生,我的孩子被诊断为中度抑郁症,短时间内治的好吗?”
江云晴把诊断书和报告认真地看了看,随后还给了那位母亲,又看了看那个男孩,道:“这位母亲,容我实话实说,他在我眼中是个正常的孩子。”
那位母亲听了江云晴这句话,又是放下心又害怕这个医生不靠谱。而那个男孩听了这句话,倒是很认同江云晴,反倒对这次看医生提起了点兴趣。
江云晴从抽屉里拿出了张名片,递给了那位母亲,道:“现在我要和你的孩子聊聊天,聊天过程中不能有其他人在场,由于可能会聊一上午,建议你过几个小时再来,如果我先好会让你的孩子给你打电话,如果你等急了,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你看,可以吗?”
那位母亲从江云晴手中拿走了名片,看着男孩,说道:“治诚,妈妈晚点来接你。”便离开了。
江云晴看着那位母亲把门关了上,随后直视着白治诚,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江云晴,22岁,职业心理医生。你叫白治诚,今年17岁,对吧?”
白治诚心头一股凉意袭来,惊慌地说:“你怎么知道?”
江云晴笑了一下,道:“电脑上写着啊。你不用过分担心,我们随便聊聊天就好。”随后,江云晴把白大褂脱了。道:“这样可以看起来舒服点。OK,回到刚刚的话题,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就差了五岁,但在本质上,我有一份稳稳当当地工作,日子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的。而你却在绝望与痛苦中却还要被爸妈逼着好好读书,你觉得,这公平吗?”
“不公平。”这三个字从少年的口中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江云晴笑了笑,说:“当然,毕竟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嘛!”随后思考了一下,道:“要不坐沙发上吧,那边坐着比这舒服点。”
少年轻声答了句“好”。
江云晴带着少年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江云晴像个主人一样招呼地说:“你喝什么,茶、牛奶还是咖啡?很抱歉我这没有果汁和碳酸饮料。”
少年勉强笑笑,道:“没事,我喝咖啡。”
江云晴笑着道:“我这咖啡种类还算挺全的,你喝什么,比如冰美式、焦糖玛奇朵、卡布奇诺、摩卡、拿铁。”
少年答了句:“冰美式。”
江云晴笑着说:“我喝焦糖玛奇朵,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来和我一起制作咖啡吧?”
白治诚本来就是个咖啡控,听到可以自己做咖啡,自然高兴的起了身。
冰美式倒是挺简单的,放入咖啡机中调好程序,做完后放入冰块就好了。
而焦糖玛奇朵显然麻烦了许多,先冲泡好黑咖啡,随后煮焦糖和打奶泡。最后在咖啡上放入一勺焦糖浆,再倒入奶泡,将其它糖浆放入裱花袋里,在奶泡上挤上裱花算是完工了。
江云晴让白治诚做属于他自己的冰美式,糖浆、奶球、方糖随他自己调味。
但是由于冰美式的做法过于简单,后来白治诚都是看江云晴做玛奇朵,江云晴可能是过于认真了吧,倒也没有发现,直到最后裱花的时候才发现过来。江云晴拿着裱花袋,笑着对白治诚说:“不介意的话帮我淋焦糖吧?”
白治诚尴尬地说:“这个我没做过,我怕我弄不好。”
江云晴笑着说:“像挤沙拉酱一样的挤上去就好了,弄不好也没事,不影响的。”
白治诚接过裱花袋,小心翼翼地在咖啡上像挤沙拉酱一样的挤,但挤出来的却和外面买的咖啡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江云晴看了看结果,表示:“这不是做的挺好的,有些时候尝试也是种不乏的乐趣。”说完后,便拿起她的咖啡走向沙发上坐了下来。而白治诚见江云晴这样,便也拿上他的冰美式去往沙发上。
江云晴等白治诚坐了下来,说道:“好了,现在咖啡也有,可以切入正题了,你是想先谈谈自己呢,还是先谈谈抑郁症?”
白治诚思考了一下,道:“先谈自己吧。”
江云晴礼貌地表示自己会认真聆听:“你开始吧!”
白治诚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你一个个问题问我吗?”
江云晴也很疑惑,道:“不用那么麻烦地挨个走程序,和警察审人似的,多没意思啊。你只要说些关于自己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时间线最好在你抑郁区间。”
白治诚差不多理解了江云晴的意思,开始细细道来:“我的抑郁状态应该是从初二最为严重,初一时,我面临我当时在班中最好的一位朋友的背叛,他在背后说我的种种坏话,后来导致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我远去。但是还好,那个时候正好是五六月份,考完试便放了暑假我就没有过长时间的难过,假期间我因为吃坏肚子得了急性肠胃炎,但是后来打了几天针就没事了。但由于我假期的不按时饮食,开学后,我发现我的胃和肠经常剧烈疼痛,便导致了我经常去医院,本来在班中就没什么朋友的我,因为经常人不在,就更没有朋友了,还因此作业补不上,导致的厌学。那时候我的英语经常不及格,明明很努力学,却怎么也学不会,以至于后来我的英语课干脆睡觉不听。我同学的伪装也让我感到处处恶心,虚假的表面,何必呢?后来我爱上了自残,总喜欢往手上划刀子,那段时间我的头晕头痛胸口闷痛尤为厉害,也去查过,检查差不多都没问题,最后一个医生给我的答案是神经衰弱。我的父亲认为我是作,是浪费钱,直到现在无论我得什么病他都觉得我在浪费他的钱。那时候我以为我能扛过去的,可是三四个月都是如此,导致我真的很想从天台上跳下去,但是又不想那么年少就死了,便给自己立下了个约定,考上了重高就好好活下去。记得后来我写了一篇假如我死了世界会有多好,讲述着我生活的绝望与迷茫,可是却被老师叫去谈话,说我的父母对我多么多么好,我险些哭了出来,因为我那位语文老师苦口婆心地说的一堆,他们根本就没有。最后我没有考上重高,但是庆幸的是,那个时候我遇上了空空,同时初二那年也是他说不让我自残,我才不自残的,他让我感到即使世界都不爱我,还有他在乎我。高中后我由于是住宿,面临着丑陋的室友,繁忙而又看不懂的功课依旧很迷茫,我总是一个人开心难过哭闹。期间我倒是挺迷恋自杀的,收集了各种死亡方法,倒是比初中想杀死身边所有人有出息多了。现在我高二,生活依旧那么枯燥地过了下去。”
江云晴道:“听完了你的故事,不介意的话也听听我的吧。我尽量讲的简短些,初中时,我身边的同学,除了我的同桌,其他人都不喜欢我,理由很简单我成绩好、长得好看,但是身体不好,经常在医院,还因为我家和学校有关系,因此总有同学说我考试是抄的、靠关系进的、脸是化妆出来的、每天生病跟林黛玉似的。在我本以为应该天真无邪的年纪,却是被这样说骂过来的。其他的我暂且不说了,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白治诚道:“我们都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孩子,为什么你却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呢?”
江云晴笑笑道:“考努力和家境吧,我高中是在英国读的,后修了剑桥的心理学硕士,这些你怕是比不来了的。但是谁又能说自己在经历那么多又怎会不落下些什么呢,我说我有精神分裂和重度抑郁你信吗?”
白治诚表示非常惊讶,很直接地表示:“不信!”
江云晴道:“我有诊断报告,你们不是都挺信这个的吗?其实我们可以把抑郁症当成一个小伙伴来对待,不要老想着它是一个病魔,然后把它当成重大疾病来对待。”
白治诚道:“可是它想带我去死啊。”
江云晴道:“那你为什么万事都要听它的呢?在你没有朋友的时候多一个小伙伴也不错,至少这个小伙伴陪了你三年吧?要是突然没了会不会有些落寞,我们都是很正常的人呀,不应该被区别对待的。”
白治诚道:“你这番话让我感受了新生,又想找到了知己,我本来就是个正常的人啊。”
江云晴道:“还有,我不希望你什么都听爸妈的话,那样会有很重的压抑感,干脆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害怕被打骂,毕竟在这种黄金年龄就应该做自己想做的。”
白治诚道:“我也希望这样,希望能跨出这一步吧!对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江云晴思考了下,说:“做个检查吧?就和你以前做的抑郁症检查一样的,可以吧?”
白治诚答应了,江云晴带他去了检查室给他做检查,因为检查是江云晴做的,所以她对他现在的状况很放心,检查结束后,江云晴把检查报告递给了白治诚,让他自己看。
白治诚看到检查报告的值居然是正常值,很高兴地说:“我这算恢复正常了吗?”
江云晴把他带回了问诊室,看着这正常略有些偏低的数据,笑着说:“你一直都是正常的呀。”
突然江云晴接到一个电话,是白治诚妈妈的,江云晴礼貌地道:“麻烦您半小时后来这,谢谢。”
江云晴因为刚刚给他做检查才穿上的白大褂,倒有了些医生的样子,坐在医生坐的皮椅上,看起来很严谨,她温和地道:“诚诚,你之前用的是什么药?”说实在的,江云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给白治诚这个称呼。
听到“诚诚”,白治诚自己也是受宠若惊的,但对于自己的药还是很熟悉的,没有思考地回答了出来“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和文拉法辛。”
听到五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时江云晴倒是挺放心的,毕竟这款药没有什么副作用,但是听到文法拉辛的时候,江云晴疑惑了一下,问道:“你有焦虑症吗?”
白治诚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没有特地去查过,便回道:“我会有些焦虑,但是没有确诊。”
江云晴答道:“没事,凭你的感觉就好。你有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类似于强迫症、厌食症之类的。”
白治诚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特别严重的障碍,所以很直接地回答了没有。
江云晴严谨地说:“现在我要给你开药,依你现在的状况我认为没有必要继续使用抗抑郁药,这对你的身体有伤害,我想考虑中成药,你可以接受吗?”
白治诚也是希望自己的药量可以减轻,也不喜欢依赖药物,便很痛快地说了接受。
江云晴严谨地说:“先用一周的定心丸吧,如果情况不好过了一周后你再来看,如果有效果就继续吃。什么时候如果有问题可以拨打我名片上的电话,你的号码是资料上132开头的,对吗?”说着,把名片给了白治诚。看到白治诚点了点头,便在手机上存了他的号码。
很及时,白治诚的妈妈来了,江云晴礼貌的微笑,道:“药我已经开好了,你去药房拿吧,拿完就可以走了。”
白治诚也会了江云晴一个微笑,道:“谢谢你,给我带来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