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丫鬟看着自家小姐莹润的脸庞,想起刚才的场景,心有不甘。
“小姐,蒋家已经倒了,他还跟你端什么小侯爷架子?”
金元玥示意她噤声。
一路无话,马车在丞相府侧门口处停下。
金元玥紧绷着的神经松了松。
“读书多了的人,容易脑筋直。”
进了院门直接前往紫薇堂,金世昌等了多时,见她进来,急忙站起来。
“如何?”
金元玥抿了唇,摇了摇头。
夜色下,金世昌面沉如水。
“即便他自小与父母并不亲厚,可他毕竟是蒋家嫡子,与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蒋家如今只剩他还为官,宫中虽然贵妃倒了,可毕竟还有三皇子在,这个蒋平之,真的能够甘心就这样算了?”
“依我看,他不是没有翻身的想法,不过是过于谨慎,想要再观察观察,可时机不等人啊。”
金世昌一边叹气一边自语。
金元玥见此,又回忆一遍刚刚的情景,面露思索,似乎想说什么。
“你有何想法,不妨说来。”金世昌一贯对这个女儿很是信服。
“女儿记得,蒋家未出事之前,蒋平之....”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
金世昌眯了眯眼睛。
开口接道:“蒋家的人,来替蒋平之说过媒,说是蒋平之对你十分属意。”
“是...”金元玥心底叹了口气“当日拒绝,据说他还曾失意。因此今日的会面,我本以为他会带几分少年意气...可、”
“可是如何?”
“可他规矩有礼,气息沉稳,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我是一个陌生人。”
半晌,屋里静谧。
“难道竟是我们错看了他?”金世昌沉吟。
“女儿猜不出他心中所想,试探了几句又并没有得出回应。”
金元玥又想起来自己临走时回头看的那一眼,漆黑的宅院,只屋内一根快燃尽了的蜡烛带着几丝光亮,青年人站在那里垂首相送,瘦削的肩膀逆着微光。
竟与她心里那个有着松柏香气的男子有几分相似,想起他,口中带了几分苦涩。
“玥儿,二皇、太子那里...”
金元玥面上带着几分失意。
“之前我们和贵妃走的那么近,如今贵妃倒了,立了储君,我们去太子那里锦上添花能有什么意义,况且他已有婚约。”
“已有婚约也未必不可,且论起出身,你比那容千华还合适些。”
“不是出身高低的问题,是他那个人...”
金元玥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父亲定不会相信一国储君会在儿女私情上仅凭心意行事。
可是那个人,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认准了谁,便其他都入不了眼。
对此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再次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她压低声音:
“父亲,我知您要的,是从龙之功。”
事实如此,可听别人宣之于口,金世昌还是觉得自己身后凉气阵阵。
“为父,这一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也再难有子嗣了,既然金家难以为继,这都是命运给的,我怨不得,可这辈子若是不使出毕生之力,使得金家...”金世昌有些意难平。
“女儿都懂,可我们刚刚压押错了宝,而蒋平之又并不与我们一心,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收敛一些为好,以免弄出个墙头草的名声。”
“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局势看起来很明朗,可私底下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我们太过看重太子出使闵和这件事了,反而容易被人当了枪使。”
金元玥点头“待他们都使出一些手段来,孰高孰低自然见分晓,到那时我们再趁机...”
又谈了半晌后,金元玥回了自己的屋子。
金世昌也回了正屋休息,却见妻子还在等他。
“老爷,元玥不小了,她的婚事你可有成算?”
金世昌刚刚定下的心,又泛起波澜,是啊,金家可以等,可是元玥,已经不小了啊。
思索半天,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心里已有几个人选,待我再观察观察。”
此刻,金氏父女谈话的中心蒋平之,正在将刚刚封口的密信卷好,装入一个特制的十分小巧的容器中,家里叫做巴郎的狗仿佛闻到了什么气味一般,凑了过来。
蒋平之一手摩挲着它,一手喂食了几块干粮。
太阳未起,雾气未散的时候,不予便牵着巴郎出去遛。
半个时辰后,买了皇城刚刚出摊的李记糕饼便回了府。
见蒋平之糕饼吃的香甜,不予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公子该成家了,可眼下的身份实在尴尬,唉。
容府,主母金氏躺在榻上,一旁随侍的人有的递果子,有的递糕饼,忙的不亦乐乎。
金氏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丫鬟们围着她,觉得心里十分舒坦。
“夫人”檀香上前,“碧螺姐姐来了。”
金氏哼了一声,有些不快。
碧螺本是她的大丫头,因她久久未育,升了通房。
前不久金氏刚发现有孕时,碧螺也跟着十分高兴,本来是最佳的左膀右臂。
可自从金氏有孕,珮姨娘也有孕去了庄子上,容万里便日日唤碧螺留宿。
昨日,容万里竟与她说,若不然抬了姨娘吧。
抬姨娘?
金氏只觉得自己心里抽的慌。
正想着,碧螺走了进来,她仿佛知道些什么,连步子都小心翼翼的。
“主母,您今日可安好。”
碧螺低着头,站在地中间,即便态度十分谦卑,可金氏瞧她今日梳着斜云鬓,瓜子脸,线条柔和,本就细白的皮肤隐隐透着粉嫩,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娇媚。
金氏心里堵得慌,又怕让人看出她的嫉恨,当初抬通房是她的主意,现在若是无缘由的斥责她,不仅显得她心胸狭隘,更是觉得打脸。
想了想,便咽了火,“我一切都好,倒是你,这段时间伺候老爷辛苦了。”
碧螺听其言脸色泛红了几分,袅袅的走了过来,站的近些,说道:“一切都是夫人的安排,我听夫人的便是。”
金氏见她不似最初在自己身边时未长开的样子,身形越发成熟,前凸后翘,一副滋润的心满意足之态,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受宠了两天,便成了狐媚子,还想做姨娘,美的她。
碧螺就这样,在正屋站了一整天,都没听见金氏开口提姨娘的事,心里暗道....
昨晚老爷明明说,今日会做主给她抬姨娘,可看金氏这样,定是不同意了。
府里现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要不是她,老爷不一定找谁呢,她是金氏那里出来的,还能不听话吗,她尽心尽力,金氏却如此防备着她,主仆多年,也只是拿她当件物件,使唤而已,却不肯抬举。
碧螺越想越伤心,到最后,带了几丝怨怼之意。
又一夜,随着容万里折腾完。
趁着叫水的空档,碧螺娇娇的唤了声:“老爷..”
“嗯?”容万里现在遍体舒适,看着身边的女子,心里感叹,年纪小就是不一样,这皮肤细的,再好的丝也制不出这样的手感。
“老爷,我听说过几日各大绸缎庄子会一起办个百花宴,各家女眷都会去,到时候会带各家今年制造的新样式去。奴婢想着主母有孕,不方便出行,不如由我带着我们容府的刻丝,让她们开开眼。”
“呵”容万里见她眼中似嗔似娇,肤白之中一点唇红,衣衫微敞,露出半截雪白。这副勾人之姿却偏偏脸上带着些俏皮的神态。
“我看你就是想去凑热闹,还想穿着刻丝去,是不是?”容万里低头望着她,眼里闪着光。
“奴婢骗不了老爷,那老爷答不答应嘛~”
容万里此刻心都化了半分,不等丫鬟把水抬进来,再次意动,一只手伸进碧螺的小衣中,另一只手隔着布料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
“放心,不仅让你穿着最新的刻丝去,还会给你多准备一件惊喜。”
容万里心里琢磨着,这刻丝又凉又滑,又薄又透,若是设计一番,做一件单裙,只覆住那紧要地方,碧螺前凸后翘的身材,岂不更让人热血贲张?想那做正裙之外的余料就够了,不需另外浪费单匹.....
碧螺哪只容万里心里所想,只听他说不仅可以穿着刻丝出去交际,还额外有惊喜,不知有多开心,哼,到时候定要到金氏那屋走一圈,看看她能不能忍住脸色。
想到这里,知道容万里兴致又起,便温柔小意的配合着。
容府的明微阁,自从珮姨娘走后,现下只有容丽华一个人住在这里。
小姑娘白天偷偷去元昊鹧那里做工,晚上却总是很难入眠。
说是睡不着,可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觉得这日子,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呢?”容丽华望着透过窗纸,洒在地上的月光,心里想不明白。
溪水听见动静,走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了?”
“溪水,是哪里不对呢?”
溪水望着丽华长长的像雨刷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虽然听不懂主子问什么,可也觉得有些难过。
溪水觉得,明微阁,太静了,有些怕人。
“小姐,你害怕吗?”
“我不怕。”
“那你是不是想姨娘了?”
有些事情在丽华的脑袋里划了过去,仿佛跟姨娘无关,但是她懒得追究。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去看看姨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