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停下来后，只看见灰蒙蒙的天上哗啦啦的大雨，把视线逐渐模糊。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更不知道自己之后该怎么办。想动弹，身体沉如铁石，那一瞬间就徘徊在生死边缘，整个人恐惧的心里压的胸口难受极了。
妈的!
一想到自己要暴尸荒野就难受的紧，可是我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在雨水的冲洗下，我疲惫的闭上双眼，耳边都是雨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电闪雷鸣与狂风摇曳的声响，填满了我整个耳道。
我可能是太累了，就这样凑合着睡了过去，这一睡还不知生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我感觉周围都是暖暖的气息，没有风雨的声音，安静的像身处天堂。
我抬起酸重的眼皮，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耳边还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我扭头环顾四周，有点像学校的医务室那种格局，一架床用一圈白色的帘子隔断，外面则是桌子还有几张椅子。
就一间房，简陋的很，但是对之前在风雨中感叹生死的人来说，足够干净、暖和了。
"你醒了?"门口穿了个粉色碎花裙的小女孩跑了进来，手上还提两个银白色的保温盒。
"啊，你是?"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扎了两个辫子，用白色毛球绑着的。圆蛋圆圆嫩嫩的，特别可爱。
"我叫方小鱼，是这家诊所医生的女儿。"
她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走过来，把我面前的帘子拉开，随后把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放着热粥和一些包子。
"大哥哥，吃吧。我爸爸待会回来。"
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没精力想那么多，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管他妈的现在在天堂还是地狱，饱了才是最重要的。
吃完后，小女孩把东西收拾好装口袋里，给我倒了杯水:"听说大哥哥在山上睡了一晚上，身上还到处都是伤，大哥哥是被山上的野兽袭击了吗?"
我一口水在嗓子口噎了一下，狠狠的咳嗽两声，没说话。
小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坐在我旁边，给我拍后背顺气，乖巧的一塌糊涂。
"我爸爸说，那山上有鬼怪，大哥哥是不是被那些东西给欺负了?"
我笑了笑，点头:"是，是啊。"
"小鱼。"
小女孩兴致勃勃的还准备说什么，就被外面一道声响给打断。
小女孩茫然回头，眼前突然一亮，幸灾幸灾的跑过去，拉住门口那男人的手，甜腻腻的叫:"爸爸!"
我打量了两眼那人，一身白大褂，穿的干净。面容斯文，带了个金丝框眼镜，
"小鱼，不乖啊，不是说不能打扰大哥哥的休息吗?"男人轻斥小女孩，手上却还宠溺的摸着她头顶软黑的发。
小鱼委屈巴巴的嘟着嘴唇，低头斗手指:"没有啊，爸爸，"
"啊，不是医生，是我已经醒了。"
"这样啊。"医生看了我一眼，有打量的神色，但是没有恶意。
他拉着自己的女儿坐在一边的桌子旁，在抽屉里找出什么东西，把她女儿拉到跟前弄了起来。
她女儿背对着我，我暂时没看见是在弄什么。
等医生把一样东西捻在指尖时，我才看见那是一个隐形眼镜。
"医生，小孩子带隐形眼镜不太好。"不是我多管闲事，只是小女孩给我送饭的那一幕在我现在心中，都是最温暖的一幕。
天知道我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多想有个活人帮帮我。
医生顿住手上的动作，歪头看我，突然笑了:"小伙子还挺会关心人的嘛。"
那一笑，让我心脏狠狠的抖了抖，总感觉有股讽刺的味道。但是他斯文的外表下，我看不出来。
"不过我有给小鱼勤换，眼部卫生做的很好。你也不用担心。"
"喔。"
之后房间里一阵沉默，等他们把隐形眼镜换好之后，医生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让她先回去。之后去洗了个手，来到我面前。
"我看小伙子里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坏人，只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去那座山上，还把自己搞的浑身是伤。"
我抓了抓脑袋，讪笑两声，随便扯了个慌:"我就是上山找我朋友的时候遇到一群混混，所以才会搞成这样。"
"实话实说吧。混混有多大的能力你我都清楚，不至于把你背后穿一个碗那么大的窟窿。"
"啊?"
我惊呼一声，赶紧回头看向身后，手扭到后面摸了一圈，虽然包着纱布，但是确实能摸出后面少了一块，空空的。
那种感觉很吓人。
我整个人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惊恐的看着眼前淡定自如的医生，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正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就死了，而我还好好的坐在这，放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肯定以为我是妖怪。
"为什么要害怕?我是医生，你的伤口是我包扎的。麻醉剂也是我打的。不然你觉得你现在还会毫无感觉的跟我说话?"
"谢谢。"我摩擦了几下嘴角，找不到话说，只能说这两个字。
"谢倒是不用，现在我对你没好感，若是你给不出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会立刻去请隔壁镇上的天师过来收了你。"
"等一下。"我赶紧惊呼一声，揉紧眉头警惕的打量他，表面看起来确实跟普通人没区别，身上也感受不到外力的气息。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到底什么人?"
医生叹息一声，低头把眼镜摘掉，再次抬头的时候，一双血红的双眼仿佛来自地狱的颜色，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
心头熟悉感如骇浪汹涌而来。
"鬼眼，也可以说是阴阳眼，但是跟普通的阴阳眼又不一样。我想你看着应该很熟悉吧。"
我浑身麻痹，没说话也没动，就紧紧的盯着那双眼睛。
"这双眼睛你哪里得来的?"这东西我倒是听说过，以前几个同事讨论过，但是当时只是当玩笑话听了。
据说拥有这双眼睛的人都是跟鬼有过交易的人，级别不够的鬼见了都会无条件臣服这人。阎王有一双，但是他的力量遮都遮不住。
而这人并没有异能。
医生背过身去桌子那边捣鼓着什么，同时回我:"天生的，我们方家祖祖辈辈都有这双鬼眼，但是每一辈下来力量都在递减。"
说完，他手里拿了些医用工具来到我跟前，把我把手上的输液管拔掉，再次道:"不过这也是我们一辈比一辈寿命长的原因。"
跟鬼怪邪祟沾边的人自然会被夺取一些阳气。
"好了。现在告诉我吧，你去那山上到底为什么?"
我觉得没必要隐瞒，酝酿了下，把事情中规中矩的告诉了他，至于灭灵殿的事，我也懒得说出来。
医生沉默了良久，摸了摸下巴，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所以我那片坟地的小鬼都是被驭鬼天师吃了的?"
"你的?"
"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小鬼帮我养药，不仅能让药材有更神奇的效果，还能保持药材的纯正度。"
这邪门的方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有何必评判别人的做法。
"好吧。"
"你现在负伤在身，应该也没别的地方去。不如留在我这，我帮你治伤，"
我轻笑一声，扭了扭手腕，把骨头松缓了下，长枪直入:"说吧，有什么条件?"
医生扬起嘴角，夸我好眼力，随后也不拐弯子，直言道:"很简单，我要你帮忙对付驭鬼天师，我的小鬼可不能白白送给他。"
话说的漂亮，但我总觉得没表面这么简单。
想了想，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让他背脊都僵了:"先说好，被吞噬的鬼魂即便是把人杀了，也回不来了。"
他脸色徒然灰白，颤巍巍的把嘴唇合上，不自然转身，低低道:"我知道。"
"而且你怎么能保证我复原之后能对付驭鬼天师?"
"就凭你这样了还不死，还有你半人半鬼的体质倒是很有意思!"
我脸色一白，脾气因为这话唰的一声冲了上去，没控制住，直接冲上去把医生的衣领提起，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吼道:"你说谁半人半鬼?"
可能是因为害怕，怕自己这么久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想找个能安心的说法。
医生愣了下，扯开我的手，红色的瞳仁散发着震慑人的威力，让我双腿一麻。
我察觉身体的变化，不甘心的低骂一句:"妈的。"
"你不必这么恼，虽然我没见过半人半鬼，但是你虽然身体有血有肉有心跳，可是身上混着一股浓浓的鬼气，即便是跟鬼长期待在一起也不至于这么浓烈。所以我相信我说的话没错。"
我无力的妥协了，胸口也被狠狠刺了下。
"而且，"他把被我扯歪的衣襟理了理，抬眼看我:"如果你想好好做个人的话，"
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话，上下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没说下去了。
我也没问，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天快黑了，跟我去找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
我稳了一会，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