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山顿住脚步，转头往秦正这边望了过来，看到秦正眼里的迷茫之色心里默道：“看来虎头丹一事秦正似乎并不知情，眼下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另作打算罢，反正必定要弄清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秦正摸不准端木山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心神不宁，纳闷之余只好继续装着糊涂。
端木山神色一缓开口说道：“瓶颈无法突破用不着过多焦虑，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回去继续修炼，等我找到症结所在再帮你想办法。”
“是，弟子记下了。”秦正应道。
见秦正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往殿外走，端木山喊住他又道：“你这身回去有些不妥，一会让华荣带你去领几套换洗衣衫，去吧。”
秦正应了后向端木山施了一礼，踏出斗殿后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守在殿外的华荣好似等得有些焦急，来来回回打着转，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一看，不由地眼睛大睁，急忙迎上去关切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尊主把你打成这样？”
秦正摇摇头，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地说了一遍。
华荣听了后松了一口气，很是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几年前我也吃过破阶丹，修为很轻松地就突破至武师阶了，没出什么岔子啊。”
想了想接着说道：“按理说，依你武士阶第九重巅峰的修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才是，破阶丹的药力凶猛、霸道，再怎么不济此刻也突破瓶颈了。”
秦正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破阶丹的药力的确不赖，若是方才放松那么一丁点还真被冲破瓶颈了。现在要怪，就怪自己贪心不足，妄想把种种武技都一一吃透，没有这层顾虑，干嘛费尽心思压制修为？
华荣看到秦正脸上血污缕缕，不想说话的模样，立即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本来就叫人郁闷的事，自己还反复拿出来说，想想也觉得做法有些不地道。一面怕被误会一面解释道：“我，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只是想关心一下。”
“没事。”秦正随口应着，蹲下来抓了一把干净的雪就往脸上抹，化掉的雪水立马就被染成红的了，接着又抓了一把，一连擦了好几次才把脸上和手上的血污给擦干净。
秦正浑不在意的神情落在华荣眼中，华荣便知道刚才的话秦正没有听进去，转而又变得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转念想到自己守在外面喝着西北风，秦正却在里面收了一盒又一盒礼物，不禁神色羡慕道：“秦师弟，收礼收到手软没？”说着递给秦正一方粗布帕子。
“还好。”秦正接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答道。
“尊主真是大方，居然把其余六峰相赠的贺礼都送与你，单单金锭就有四十多块了，还有三枚一阶妖魔结晶和二品符咒！乖乖，这下你可成了咱们斗峰最富有的人了，哎，借师兄点钱花花呗？”
秦正知道华荣在开玩笑，反正自己也不缺钱，心下不以为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扔过了过去。
华荣只是过过嘴瘾，没料到秦正真的给了他一块金锭，心下吃惊不小。
“嘿！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居然来真的？这不行，万一被广琛和徐武知道了还不骂死我啊。”
秦正笑道：“这有什么，平均分分不就行了么？”
“嘿嘿，再拿两块来，分别把他们的嘴给堵上，这样就不会骂我了。”华荣嬉笑道。
秦正双手一摊：“只拿了两块，其中一块就在你手里，要不我找尊主再要两块去。”说着就转身要回斗殿。
华荣吓了一跳，利落地把金锭揣入怀里，急忙拦在秦正前面，苦笑道：“别当真别当真，我错了还不行？这样，帮我瞒着他们俩个，你有钱我也跟着沾沾光，闷声发大财！走走走，带你取衣服去。”在斗峰，他谁都不怕就怕端木山，生怕秦正当了真回去拿金锭，要是被端木山知道了这事，少不了一顿责罚。要知道，身为师兄是禁止向师弟收受贿赂的，华荣可不想自己的前途被一个小玩笑给害了。
制衣馆建在斗峰山脚，由于大雪封山，一些通向山下的近道都被雪封了，只有主道被清理了出来。秦正跟在华荣的后面往山脚走去，时不时有数名弟子擦肩而过，看到秦正一身血渍斑驳无一不露出惊骇的神情，侧目之余难免会有人小声议论。
“刚才走过去的是秦正吧？”
“是啊，走他前面的是华师兄。”
“没听说咱们斗峰有谁和秦正起了争执，喂，你听说没？”
“没有啊，真是奇怪了，走，我们赶紧回去打听打听，说不准是咱们粗心错过了。”
两个少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流了几句后匆忙往山腰处走去。
话语虽然听得不太清楚，大意还是能听明白的，秦正摇摇头很是无语，对上华荣那张强憋着笑意的脸庞，不禁郁闷道：“很好笑么？”
华荣笑道：“倒不是好笑，秦师弟真不愧是斗峰风头正劲的人，不论男女都认识你，换做别人都羡慕不来。”
“被所有人认识有什么好的。”秦正撇撇嘴道，他巴不得没人认识，这样才能安心潜修。
华荣接过话茬叹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跟你说你也不懂！”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从何说起？”
“名声，人生在世可不就是图个名声？管它是善名还是恶名，有了名声，更容易被重视，有了名声，众人才会拥护。倘若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谁会管你是生是死？”华荣道。
“这么说，名声还真是一个好东西。”秦正笑道。
华荣深以为然道：“那是当然，你是否还记得前阵子有个小子无端伤人的事？他争不了善名就会争恶名，好让别人都记得他，怕他！哼，门派之中尚且如此，俗世中更是如此，你没有名声，别人就瞧不起你，你没有名声，人人都能欺你。我们天烽谷在大夏首屈一指，我只要道一句‘我是天烽谷的人’，谁敢随意欺我？所以，名声是个好东西，你要想活得滋润就别嫌累。”
这番话说得秦正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这时，又有两名结伴而行、姿色不俗的女弟子款款而过，两双美目在秦正脸上来回流连，当秦正瞥眼看去，顿时羞得脸颊泛起了红晕堪堪别过。
“不光是名声，出众的相貌也是个好东西。”华荣话里除了泛着浓浓地酸气，里面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秦正失笑道：“华师兄生得英俊风流，用不着拿话揶揄我吧？”
华荣出奇地没有搭话，只是挑了挑眉毛闷声不吭地埋头走路。
望着华荣的背影，秦正恍然想起来一件事，记得上辈子无意中听到广琛与人谈话，说过他兄弟那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嫌弃他兄弟家境贫穷、没出息，连相貌也不及她心系之人，最后找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借口悔婚弃他兄弟而去。难不成广琛说的人是华荣？平时看广琛与华荣徐武两人关系最好，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人中之一。这事不好明问，估计被问之人也嫌晦气，秦正懒得去关心这等于己不相关的小事索性不问了。
久久不说话的华荣忽然自言自语道：“你说，漂亮的女人是不是都不是好东西？”
秦正闻言一愣，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了想说道：“这话偏激了，漂亮的女人不完全都是坏的，这还要看……”
华荣打断道：“我不觉得偏激，在我看来，一个女人要是生得美貌，必定是蛇蝎心肠！”
秦正不禁无语，他似乎能预料到华荣所说的是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只听华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接触过的女人只多不少，形形色色美丑都有，丑陋的比如西子，一身胆魄能耐不弱与男人，令我心生敬佩。美貌的就多了，庸俗势利，依仗姿色试图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杀人不见血。哈！当我以前寒酸落魄的时候，嫌我弃我，恨不得撇清关系与那人结成连理，如今听闻我是天烽谷内门弟子，嘴里念着昔日旧情不要脸皮恬不知耻地贴上来，你说可不可恨！”
华荣说完后一脸阴翳，头颅高昂着，眼睛恨恨地注视着远方，仿佛那边有他仇人一般。秦正只能静静地听着，怎好胡乱插嘴，华荣或许是被方才那路过的女弟子的神态给激起旧恨也说不定，抬眼一望，此时此地已经快要接近山脚，藏在林木之中的制衣馆若隐若现。
天烽谷不强求门下弟子必须穿上门派的制服，于是有钱的就穿得华贵些，没钱的就穿得朴素些，全凭弟子们的喜好。制衣馆里的裁缝们主要是为常年不出谷的弟子们提供衣衫，只需报上名号就能领上一套，如果还想再领只能等到三个月后，当然，因为是免费的，所以提供的衣料也是最普通的。若是想额外定制，那就得花钱了，收费多寡根据衣衫的面料、手工而定，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站在制衣馆门前，华荣那阴沉的脸色才好看了许多，转眼间便换上了一副笑脸，带着一丝困窘对秦正说道：“那个，刚才一时控制不住，秦师弟听过就算，就当大风吹过，以后可别对他人提起……不然我……”
“华师兄请放心，刚才山上风大，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华荣被这话噎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转身进了制衣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