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齐侍郎正好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凌轩的眼睛顿时一眯,决定了,就拿这家伙出气好了。
当年打脸,比背后阴人更解气。
“齐侍郎当真是好胆气,咱们东裕国敢这般硬闯大将军府的除了父皇,大概就只有您一个了,本王着实佩服。下次晋见父皇,本王定当好好夸赞齐侍郎一番,让父皇知道齐侍郎的勇武。齐侍郎您不该做一个文臣啊,你这样的勇武之士到战场上去啊。”凌轩不能齐侍郎开口,逮着他便是一连串毫不停歇的夸赞。
齐侍郎却是被他夸的脸都要绿了,他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是皇上真的信了大皇子的话,将他派上战场,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赌。
他只是见自己儿子被打的那么重,不敢找平王算账,又咽不下那口气,这才跑来大将军府找茬,哪里能想到罪魁祸首平王竟然也在这里呢?
想到自己还躺在床上的儿子,齐侍郎瞬间有了底气。
“王爷此话差矣,下官的儿子如今尚在昏迷中,至少要休养三个月才能下床,下官难道不能为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吗?”
凌轩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道:“本王派去的人难道没跟齐大人你说清楚?打了你儿子的是本王,你却跑来将军府讨公道?还是说你是知道本王在这里,特意过来找本王的?”
“这……”齐侍郎没想到凌轩会直言人是他打的。
他虽然只是三品侍郎,但却是皇帝心腹,他日坐上二品尚书之位,甚至荣升一品进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平日里,便是最受宠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对他也是礼让三分,不遗余力地想要拉拢他。
没想到凌轩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竟然一点都不怕得罪他。
齐侍郎心中暗自愤恨,思忖着下次定要在皇上面前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平王上上眼药。
但,平王就算不受宠,也是王爷,现在他还不宜和平王硬碰硬。
他眼神一转,便落在了安冷月的身上,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化为悲愤。
“王爷要教训犬子,下官不敢有任何异议,但,我儿的手腕却是安大小姐折断的吧,大夫言,我儿的手腕便是接上,日后也不能再提重物,且会不甚灵活,写字作画均受影响。”
“我儿一个读书人,不能写字作画,日后还有何前程可言?我倒要问问安大小姐,一个女子如何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凌轩的眼神顿时一冷,齐博勋如果冲着他来,他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还会佩服这人的胆识。
但,齐博勋千不该万不该朝安冷月发难。
安冷月一见凌轩变了脸色,连忙隐秘地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开口。老皇帝秉性多疑,以防被怀疑上,明面上他们如今还不宜牵扯太多。
“齐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安长逯皱了皱眉,他了解自己的大女儿,无缘无故,大女儿绝不会对别人下这么重的手。
齐博勋听到安长逯这么问,又见凌轩并未帮安冷月出头,腰杆子一下子便挺了起来,冲安长逯冷笑道。
“当时在望岳阁中,在场有不少人看见,安大将军若是不相信自可找人去问。”
“月儿?”安长逯转头询问地看向安冷月。
安冷月对安长逯点了点头道:“齐浩然的手腕确实是我折断的。”
“看吧,安大小姐自己都承认了。”齐博勋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得意,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一个小小的语言陷阱便把人给套住了。
却没想到,安长逯的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那龟儿子欺负你了?”安长逯瞬间暴怒,一想到女儿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被人欺负了,他就恨不得将欺负女儿的人大卸八块。
他坚信女儿绝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若是女儿出手打了人,那定然是别人先招惹了她。
“你什么意思?”齐博勋也忍不住跳起了脚,怒吼道:“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儿子。”
安冷月缓缓踏前两步,不屑地对齐博勋挑眉一笑道:“齐大人的儿子躺在床上又不是我打的,与我何干?”
齐博勋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安冷月这么一绕,又绕回了原点,相对于凌轩踹的那一脚来说,齐浩然手腕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身为文臣,齐博勋的战斗力自然不止于此。
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义正言辞地道:“你休要强词夺理,我儿内腑的伤势虽然严重,但休养几个月便也就痊愈了。但手腕上的伤势却要跟随他一辈子,甚至影响他的前程,自然更为严重。”
“前程?齐大人实在开玩笑吗?”安冷月脸上的表情越发鄙夷,“令郎的草包名声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敢问齐大人,令郎的《论语》背熟了吗?”
齐博勋的连瞬间涨红,继而转变成漆黑一片。
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的不成器,平日里对儿子也是恨铁不成钢,动辄打骂,但被人当众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安冷月却不给齐博勋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质问道:“齐侍郎既然打听到了是我折断了令郎的腕骨,那便也该知道我是为何出手的吧?”
“我儿不就是动了一个丫鬟吗?不过一个贱民罢了,我儿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齐博勋一脸高傲不屑的表情。
他早已从当时在场的人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却避重就轻,完全不提齐浩然调戏安冷月的事情。
安冷月“啪啪啪”地鼓了两下掌,笑眯眯地道:“齐大人真是玩儿的好一手避重就轻的把戏,不说红棉乃是我的贴身丫鬟,令郎对我的贴身丫鬟动手,是什么意思?”
大户人家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子及笄后的贴身丫鬟一般都是要作为陪嫁的,也是女子为自己夫君纳妾的首选对象。
便是一家子的亲兄弟,也没有拿自家姐妹的贴身丫鬟做侍妾的,更何况是不相干的外男。
“这……我儿并不知晓此事,所谓不知者无罪……”齐博勋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完全没想到安冷月竟然这么能言善辩,而且似乎完全不看重自己的闺誉。
安冷月却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如刀子般落在齐博勋的身上。
“不知者无罪,好一个不知者无罪。那么齐大人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令郎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着药与我退婚是什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婚约在身?”
“这……这个……”齐博勋这下子是真的慌了。女子闺誉何等重要,说起来,自己儿子毁人声誉,便是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他敢理直气壮找上门来,就是拿准了安冷月身为女子一定不好意思将这种事情拿出来说。
却不想安冷月行事从来不与一般女子相同,完全不将世俗礼教看在眼里。
“什么?”安长逯一听,顿时须发皆张,一把抓住齐博勋的衣领,怒道:“好你个齐老儿,竟然敢倒打一耙,欺负到我安长逯的头上来了。”
“走走走,咱们到皇上面前评评理去。”说罢,拽着人就往外走。
“安长逯,你这个莽夫,你成何体统?快放开我!”
齐博勋拼命挣扎,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哪里论力气哪里比得过号称东裕国战神的安长逯,一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安长逯拎出了大将军府。
迎上路人好奇的眼神,齐博勋一张白净的面皮禁不住涨成了紫红色,一年羞愤欲死。
安冷月看着父亲拎着齐博勋君臣而去的背影,也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心中微暖。
父亲虽然有点耳根子软的缺点,但对她的疼爱却也是实打实的。
“安大将军果然是不拘小节。”凌轩摇头感叹了一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嘴角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未来岳父如此简单粗暴,总感觉追妻之路似乎又艰难了许多。
不过,总归是未来岳父大人,自己是不是该帮衬着点,趁机多刷刷好感度?
“岳……咳。”凌轩假咳了一声,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差点说漏了嘴,把岳父大人的称呼喊出来。
他偷瞄了安冷月一眼,发现她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安大将军不善言辞,一个人进宫会否有些不妥?不如本王赶去宫中助大将军一臂之力?”
“不用。”安冷月摇头道:“你现在赶过去就显得太刻意了,万一被皇上看出些什么就糟了,等着便是,大概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派人宣召你了。”
以齐博勋的品行,到时候绝对会被凌轩给咬出来,在老皇帝面前告上一状的。
“我听说,不久前三皇子将自己最心爱的侍妾送给齐浩然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你有机会可以说给皇上听听。”
安冷月眼中冷光闪动,笑得意味深长。
她跟齐家说白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本来教训过齐浩然,这件事就可以揭过去了,偏偏齐博勋不识好歹,要跑到将军府来闹,既然想闹,那就闹大一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