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三弟说的是什么事呢?”凌轩微微勾唇,意味深长地笑道:“为兄可没有三弟那般胸襟呢,自己心爱的女人说送就送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三皇子震惊地问道。
他自认为事情做得十分隐秘,而且明面上已经宣布那个爱妾病逝了,将人换了身份名字后才送出去的,连和自己针锋相对的老二都没有发现端倪。
这个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大哥这些年的平庸都是装出来的?
凌轩一见他的反应就知道,冷月给自己的信息果然没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凌轩神秘地笑了笑,直接起身下了马车,“这儿离为兄的王府也不远了,为兄正好想散散步,就不劳三弟相送了,自己走回去就行。”
等三皇子反应过来,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早就不见凌轩的身影了。
隐在暗处的凌轩却将三皇子变幻莫测的表情全部收在了眼底,冷笑一声对暗处的暗卫道:“密切关注成王府和齐家,一旦发现异动,立刻回报给本王。另外,若是父皇的人一时间找不到证据,你们可以不着痕迹地帮上一把。”
他很清楚他父皇的多疑,在御书房的一番话必然已经引起了父皇的对三皇子和齐侍郎的怀疑。
不过,这两人行事十分隐秘,没有线索的话,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查到证据。
但他如何能容忍这些欺负了冷月的家伙依旧在自己面前逍遥自在呢,不免便要推上那么一把了。
他故意提示三皇子那个侍妾的事情,便是存心打草惊蛇。
以三皇子的谨慎,必然会出手除掉那侍妾以绝后患。
对凌轩来说,敌人不动才是麻烦,一旦敌人动了,就会露出破绽。
这一切,安冷月并不知道。
此时,她正和父亲以及祖母围坐在一起愉快地吃着晚饭。
饭桌上没有安赵氏,没有安平桢,也没有安灵儿,明明还是同一个厨子做的菜,安冷月却觉得比平日里简直美味了一倍不止。
吃晚饭,安长逯便对老夫人道:“娘,我打算明天便让平桢去军营里。”
今天发生的事,他越发觉得不能在将儿子交给安赵氏教导了。
老夫人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你是一家之主,这事你做主就好。”
当年安平桢出生的时候,虽然是个庶子,但将军府向来子嗣单薄,老夫人对这个孙子还是有很大期待的。
本来,老夫人想将安平桢接到自己身边教养,没想到安赵氏却又哭又闹死活不同意。
老夫人性格强势却不霸道,最后也只能放弃了。后来,安冷月出生,老夫人的心思便都转到了乖孙女儿的身上。
等在注意到安平桢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孙子已经被他娘给养歪了,性子几乎完全随了安赵氏,一点安家男儿的豪爽耿直都没有继承到。
老夫人不是没有尝试过扭转,但安赵氏的洗脑实在是太成功了,不管老夫人怎么说,安平桢都听不进去。甚至觉得老夫人是坏人,竟渐渐仇视起老夫人。
虽然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又如何能逃过老夫人的利眼。最后,老夫人也心灰意冷,不再管他了。
但到底是自己地孙子,既然儿子有心想要再教导一番,若是能扭转过来,自然是最好。
安赵氏因为被夺了管家权,几乎气得发疯,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自然是起晚了。
等她得知安平桢被送去军营的消息时,安平桢早就已经离开一个多时辰了。
安赵氏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她觉得这肯定又是老夫人和安冷月的主意,夺了自己的管家权还不够,还要抢走她的儿子,便是要让她一无所有。
“两个贱人,是你们逼我的。”安赵氏紧咬牙关,表情狰狞如地狱深层爬出来的恶鬼。
……
上辈子,安冷月可是做过皇后,掌管过一整个后宫的,对于管理一个小小的将军府自然不在话下,但明面上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懂。
老夫人自然不会让安赵氏来教导安冷月管家,只能自己上手。
为了学习方便,干脆让安冷月直接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安冷月对住处一向没什么要求,军营的帐篷可比将军府的房子简陋多了。
当晚便只带着红棉一人,和一些必需品搬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红棉忙活着铺好被褥,转身打开放在桌子上的小香炉,从旁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块香料点燃丢了进去,回身对安冷月笑道:“小姐,安神香已经点上了,您安心睡吧。要是还做噩梦,就喊奴婢一声,奴婢就在外间。”
“好,我知道了,你也快去睡吧。”安冷月笑着对红棉挥了挥手。
自从重生之后,她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每次睡着,都会梦到前世悲惨的一幕幕。
祖母和父亲相继离世,追随她的将士们一个个战死沙场,将军府彻底败落。最后便是生产那一日,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狼狗撕碎。
满眼都是鲜血,耳边回响着婴儿尖锐凄厉的哭声。
蓦然惊醒,便再也睡不着。
只有点上安神香,才能一夜无梦。
安冷月闻着安神香淡雅的香味,意识渐渐昏沉。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安神香的效力太过强大,很快她便抵不住睡意,彻底陷入了深眠。
安冷月是被热醒的,睡梦中,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蒸笼里,四周都是火焰,烤的她又热又疼。
昏沉的意识中,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噩梦。
可在沙场上无数次生死拼杀锻炼出来的危机感却在拼命地向她发射着危险的信号。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小姐,小姐,着火了,快醒醒。”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安冷月只觉得脸上一凉,昏沉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被浓烈的厌恶呛得一阵猛咳,隔着烟尘,她看到了举着茶杯站在床前一脸焦急的红棉,还有屋子外面赤红的火舌。
红棉见她终于醒了过来,顿时喜极而泣,“太好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外面走水了,咱们赶快逃出去吧。”
安冷月点点头,便要起身下床,却只觉身体一阵酸软,竟差点再次跌回床上。
不对劲!
虽然每次了安神香之后,醒来身体总会有些不太舒服,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让她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
安冷月突然想起自己睡前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昨天晚上用的那安神香有问题。
“小姐,您怎么了?”红棉见安冷月站立不稳,忙上前搀扶住她。
安冷月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没什么,我们赶快出去,咳咳……”
她此时身体虚弱,一开口,便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火焰已经蔓延进屋内,再不逃出去,就来不及了。
安冷月抢到桌子前,用茶壶中的冷茶将手帕沾湿捂住口鼻,窒息的感觉终于消退了大半。
“把你的手帕也沾湿,否则咱们还没逃出去,就先呛死了。”安冷月淡定地指挥着红棉动作。
昨天晚上的安神香是红棉点的,平日里她贴身用的东西也都是由红棉收着的,按说若要怀疑的话,第一个便该怀疑红棉。
但是,如果真的是红棉做的,她刚才大可不必千方百计地叫醒她,任她在睡梦中被烧死便是了。
况且,她能够感受到,红棉眼中的焦急关切都十分真挚。
所以,她愿意再赌一次,相信红棉对她真的忠心耿耿。
两人用湿手帕捂着口鼻,向门口的方向冲去。
屋子里浓烟弥漫,能见度很低。好在这间屋子不过是一件偏房,面积并不大,没几步,两人便到了门口。
木门已经被火焰彻底点燃,人若是靠近,必然要被烧伤。
安冷月也禁不住犹豫了一瞬,想找一个更安全的办法。却不想,红棉竟是毫不犹豫便冲了过去,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上燃烧着火焰的木门。
不过顷刻之间,她身上的衣服就被火焰给点燃了,木门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
安冷月又急又怒,连忙将红棉拽回来,脱下身上的外袍,拼命地扑打她身上的火苗。
“你疯了,你会死的知不知道?”终于将火苗扑灭,安冷月心中一松,却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
红棉却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道:“小姐放心,我命硬着呢,死不了的。门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不过小姐放心,红棉一定会把您救出去的。”
说话间,房梁突然塌了下来。红棉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安冷月扑倒,抱着她滚了两圈,才避了开来,两人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四溅的火星给烫伤了好几处。
“你……”安冷月忍不住红了眼眶,微微有些哽咽,她自问对红棉并没有多好,甚至没有交付所有的信任,但这个丫头却甘愿为自己付出性命。
“我并不值得你这样的付出。”她拼命压抑住了声音中的哽咽,冷静地陈述道。
红棉却只是笑了笑,“值不值得是由奴婢自己来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