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微睁大眼睛看着楚冬菱，说不出半句话，她当然不能反驳，因为她真的向往楚冬菱说的那些事情。
放下白微的手，楚冬菱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明天我会找师父说说，让他说你为徒，我知道他教了你识字，明天我们先买一些书来看，如果学的快就找一个先生。”
“姐姐。”白微盯着自己的手，失神一样叫了出来。
楚冬菱一怔，手忙脚乱的从一旁找出一个手帕，胡乱的擦着白微的脸，“这么大的姑娘了，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是我的姐妹，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当然愿意给你做，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安定了，我就派人去晋城找你的父母。”
“嗯。”白微听了楚冬菱的安慰，泪水却是流得越发汹涌。
楚冬菱哄了很久，她才搂着楚冬菱的腰抽抽噎噎的睡着了，可怜楚冬菱，不仅费了半天力气哄人，这一觉还睡的极为不踏实，第二天腰酸背疼的起来，她暗暗地责怪自己昨天干的蠢事。
本应该在屋子里的白微此时却是不在，楚冬菱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常服，是寻常人家女儿穿的样式，不过料子是丝绸的，想着吕国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所以楚冬菱直接穿上了女装，等白微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全部穿好了，甚至还坐在镜子面前为自己画了一个简单的妆。
“这个眉毛是不是浓了？”楚冬菱觉得自己许久没画，手都生疏了。
白微端详镜子里面的女人，瓜子脸樱桃嘴，眼睛虽圆但是带着一股凌厉之感，她点了点头，说：“没事刚刚好，这样显得更加英气一些。”
“嗯。”楚冬菱现在这副身体长得实在是太柔弱了，远不如自己前生那具满意，而且无论怎么锻炼也始终强健不起来，曾经一度让她很失望。好在她现在把这一切都看开了，对于这张柔柔弱弱的脸也接受了不少。
白微看楚冬菱十分臭美的左照照右照照，忍了一会儿才问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楚冬菱拿起牛角梳子把自己的头重新梳了一遍，头也不回的道：“不是说好今天要出去吗？”
“嗯？”因为陈数的嘱托，白微几乎不让楚冬菱出去，竟然也不记得这件“说好了”的事情。
楚冬菱善意地提醒道：“昨天晚上我们说好要出去买书。”
“嗯？嗯。”楚冬菱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没等白微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拿着钱包出门了。
白微赶紧跟了上去，在竹林间把她拉住，“就算我们出去，最起码也要找一个认识路的人吧。”
“哪有这么麻烦？”楚冬菱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只要记着去的时候的路既然能找回来。”
楚冬菱大大咧咧，可白微承担不起责任，拉着她拖延了半天时间，终于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认识路的人。
“公主要出门，申大哥愿意帮我们带路吗？”白微像是见了救星，急忙朝申屠云挥手。
申屠云顿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说：“我表哥表姐让我照顾公主，带路当然可以，如果我不姓申，而是姓申屠。”
“噗。”楚冬菱这声笑让白微的脸更红了。
可能是吕国比楚国更靠海的缘故，风雨比较多，这里的建筑更精细一些，而且大部分都是青瓦斜顶，踩着脚底下的青石板，楚冬菱眯着眼睛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申屠云虽然脾气有些毛躁，但总的来说还是好的，比如他这次带路就相当负责，不仅找到了这里最大的书店，一路上也给楚冬菱白微介绍了不少风土人情。
“在吕国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禁私盐。”
“为什么？”白微的提问比楚冬菱都快。
一路上真的有不少卖盐的，楚冬菱沉思了一下，看着申屠云说：“是不是因为禁也禁不住。”
“哈哈哈哈。”申屠云笑了起来，“公……楚小姐果然聪明，怪不得我表哥表姐都夸你。”
楚冬菱转过头对白微解释道：“楚国是河道产盐，可防可控，自古盐铁二道是国库的主要来源，可吕国不行，这里是海岸产盐，只要临海就能制盐，根本就禁不住。”
“嗯。”白微也属于聪慧的女子，一点就通，“那么吕国的税收主要是什么？”
申屠云用手上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解释道：“主要的税收不是田赋，临海虽然带来了不少的好东西，但同时也让这里的土地不是很好，加上风大雨大，经常是十年九涝，田赋根本就收不到什么东西，这里的国库主要靠的就是生意人。”
原来是商业税，楚冬菱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一般来说是什么挣钱收什么，吕国的商业如此发达，经常出现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吕帝自然不会任由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平静的在吕国过日子。
“喏。”申屠云忽然停了下来，指了一下前面的房子，“这里就是这里最大的书坊-宣衡坊。”
抬头就是一个巨大的草书匾额，房子极高，楚冬菱觉得几乎比旁边房子一半还要高，红色的木门上雕着岁寒三子，进了屋里，才发现里面是一块极大的空地，书架紧贴着墙，竟然和房子差不多高，旁边每隔一段就要架一个木梯，好让小厮拿书方便一些。
“既然有这么多的书。”白微看着这些书架，莫名想起了药房里面的药柜，不过药柜上面有陈数写好的名字，到时候按照名字拉开柜子就可以了，而这里的书架又没有名字，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到的。
申屠云点了点头，笑道：“这一家书坊号称所有吕国的书他都有。”
口气有些大，楚冬菱暗暗的笑了一下，她曾经见过楚国那些编书的地方，柜子虽然没有这里的高，但地方绝对比这里大得多，而且遍地都是书。楚天佑曾经去那里找过一本兵书，最后搬回来一摞。
伸手叫过来一个小厮，楚冬菱说：“有没有一些浅显的诗文，还要一本文心雕龙。”
“有有有。”小厮一边应着，一边转身去拿书。
楚冬菱和白微索性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书，刚转过一个墙角，就听见一个男声极为狂傲的道：“亭台不见旧时月，寻常也敢成谢家。”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面色铁青的年轻人抱着书从她们面前匆匆走过，身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嘲讽声。
“看他那副穷酸的样子，没事装什么秀才，哪有秀才那么穷酸。”
“就是就是，简直要把我们秀才的脸都丢尽了。”
“老说什么穷酸，害得我以为我自己就酸了。”
刚刚狂笑的那个声音道：“他竟然还说自己是谢家，谢家的亲戚有那么容易攀吗？”
“那可不一定，谢家不是没落了吗？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说不定这小子连鸡都不如了。”
“哈哈哈哈哈，就是，不如鸡。”
楚冬菱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最后带着白微回去，问申屠云谢家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谢家？”申屠云对楚冬菱的提问颇为意外。
楚冬菱伸出手指了一下角落，“只是听到的，还说什么谢家没落了。”
“对。”申屠云点头，“像谢家这样的大商户，这十年里已经没落了不止四家。”
商户，没落，近十年。楚冬菱的心猛然一动，“吕帝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申屠云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你小点声音。”
“明明是你的声音更大。”楚冬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