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味甜极香，酒味不大，楚冬菱拎着一小坛桃花酒从酒铺里出来，被微凉的夜风一吹，神智立马清醒了过来。
“时候怎么不早了。”
“嗯。”陈数都有些犯困，“我们先回去吧。”
“好。”楚冬菱帮白微拿过几包甜点，慢慢悠悠地晃过去，出了小巷，整个街道顿时亮堂了起来，虽然已经接近子时，但仍然有店铺挂着高高的灯笼，路上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吕国果然是一个繁华的地方，楚冬菱忍不住感慨道：“这里竟然没有宵禁。”
“好像是的。”白微没有晚上出来过，被楚冬菱这么一提醒，这才发现了这里与楚国不同的地方。楚帝疑心极重，而且开放宵禁也容易滋生犯罪不利于管理，所以除了几个个别的城池，其他地方都要有宵禁。
陈数揉着自己的肚子，漫不经心的道：“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不同之处，公主又何必十分在意。”
“也没有。”楚冬菱垂下了眼皮，今天中午她刚刚教导申屠云不要以整个吕国为己任，想不到自己现在却又感慨了起来。
算了罢了，现在的楚国根本就不需要她。
可惜手中的桃花酒度数不够高，不能一醉方休，忘却所有的烦恼事。
楚冬菱顺着街道往回走，白微害怕她摔倒，想要扶住她却被推开，只能担心的跟在后面。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战王府，楚冬菱刚敲开门，就有一个下人对楚冬菱说：“公主，游王回来了。”
“嗯……”楚冬菱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正好，正好这里有些酒要给他。”
“你喝酒了？”周舒闳的眉头不自然的皱了一下。
“嗯。”看到周舒闳，楚冬菱的脑袋清醒了几分，把桃花酒放在桌子上，“我还帮你们带回来一小坛。”
周舒闳面色有些不郁，“你身体不好……”
“这些都没有大碍。”吕鸿轩也在场，楚冬菱急于知道楚天弘楚天佐那边的消息，便直接打断了周舒闳的话，急切的问道：“信送到了没有？”
“送到了，而且我也见到了楚天佐。”周舒闳的拳头悄悄的握紧，动作虽然很小，但还是落在了楚冬菱的眼里，她眼神一暗，语气也低落了几分，“他没有答应？”
周舒闳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楚天佐，这事也有些困难。”
楚冬菱周舒闳两人面色不豫，吕鸿轩反倒开口宽慰他们，“我能想到这个结果，当初的提议也不过是试一试，让公主舒闳挂念在心，吕某已经感激不尽了。”
周舒闳从怀里掏出一个细若拇指的竹筒，打开封泥，倒出一张纸来，“这是楚天佐交给你的。”
楚冬菱心里一动，赶紧上前接过周舒闳手里的信，打开一看，果然是楚天佐规整的字体，大致是说自从陵园失火之后，他可是担心楚冬菱，幸亏楚天弘带来了她没事的消息，现在宫中因为太后势力的增加，反倒出现一种微妙的平衡。其间大部分都是最楚冬菱关心的话，楚天佐甚至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最后才提起了借道之事，并且只说了一句话，“楚河汉界，爱莫能助。”
把手里的信叠在一起，楚冬菱现在的心情颇为复杂，对于楚天佐，她自然是没有半点怨言，而且他现在太子之位尚不稳妥，借道又会范楚帝的大忌，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允。
见楚冬菱看完信以后脸色更差，周舒闳有些心疼的开口道：“你不要着急，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嗯。”楚冬菱把放在眼睛上的手放下来，点了点头，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只不过是一个楚河汉界，又不是铜墙铁壁，我不信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余两个大男人都被楚冬菱这个弱女子身上的气势所震住了。她皱紧眉头看向吕鸿轩，“兵者诡道也，对不对？”
“这是当然。”在战场上讲什么仁义道德，动辄十几万人的生死，吕鸿轩哪怕遗臭万年，也不愿意拿这些人的生死去讲仁义道德。
“好。”楚冬菱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几乎要把手心里的信浸湿。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然后才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战王你手握兵权，自然有一些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你能做到攻打楚国边境，并把这个罪名嫁祸给姜国，那这件事就几乎成功了一半。”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情，楚冬菱皱着眉头继续道：“最好引诱姜国进一步攻打吕国，让吕帝明白，这一仗不打不行。”
“……”吕鸿轩吸了一口冷气，楚冬菱短短的几句话，就几乎交代了几千人的生命。
长痛不如短痛，大损不如小损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面临这样的选择，他竟然还不如楚冬菱来得果断。
一旁的周舒闳同样是忧心忡忡。
在送楚冬菱回去的路上，月色凉如水，照在这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上，半路无言，这样的场景让楚冬菱突然想起几天前，她就是在这样的月色下求周舒闳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到楚国一趟。
“谢谢你。”楚冬菱在一片夜色当中，突然开口这么说：“谢谢你愿意为我做这么多。”
“不用谢。”周舒闳抬起头，看向楚冬菱的目光比月光还要柔和。
楚冬菱在对方的目光下轻轻的笑了，神情宛如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挑着眼睛略显调皮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作为回报，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会如实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楚冬菱，周舒闳差一点把心中的感觉问出口，但话到嘴边又生生的止住了，慌乱的移开目光，语气低沉的问道：“你知道你刚刚对吕鸿轩说的那些意味着什么？”
“这个我当然知道。”楚冬菱仍然是一副语气轻快的样子，仿佛谈论的内容不是数千生命，只是诗文里面的战争与离别的伤感，她对周舒闳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了吕鸿轩的计划而放弃了楚国的百姓？”
后者没有回应，但意思很明显。
楚冬菱无奈，只好从头把这件事跟周舒闳解释清楚：“吕鸿轩既然想发动这场战争，必然就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其实三国边界根本就没有多少城镇与百姓，吕国上有几座边塞城池，而楚国几乎全是隔壁荒滩，吕鸿轩想要借道的事情天佐哥哥已经知道，以他的聪明才智想必很容易就想明白这件事，到时候只要他在疑心极重的父皇面前推波助澜一把，这件事几乎水到渠成。”说到这里，她忽然垂下眼睛，加了一句，“至于吕鸿轩派出的那些手下，是他们心甘情愿被吕鸿轩出生入死，无论事成与否，吕鸿轩断然不会忘记他们的牺牲，这些人的家人也会得到吕鸿轩的照顾。”
战士死沙场，望得身后名。虽然说出来有些残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周舒闳对于这一点倒是是没有什么疑问，只是……“你为什么会这么帮吕鸿轩？”
后者眨了眨眼睛，轻飘飘的抛出一个反问，“那你为什么会和吕鸿轩交好？”
这个问题把周舒闳问住了，他怔了一下，才发现面前的女孩子不仅仅有谋略，而且还有城府。
为什么会和吕鸿轩交好，还不是因为他在吕国不得志而又手握重权，如果和这样的人打好关系，以后利用起来也更方便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