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毒物，便是有毒之物。”
“嗯。”楚冬菱刚从陈数那边拿到了他用毕生心血撰写的毒经，此时正是爱不释手，连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旁人一个。
陈数心里有些恼怒，敲着她的脑袋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有毒之物吗？”
楚冬菱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的眼睛从厚厚的书上移开，对陈数嘿嘿一笑，“有毒植物自然是有毒，比如五毒之类，但五毒只是常毒，天下之致毒者，非为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等十五种为翘楚。”
“嗯。”看得出楚冬菱提前做了功课，但陈数还是不是很满意，“如果有毒自然会被人提防，我说的就是无毒之物的毒。”
楚冬菱来了兴趣，把书本合起来放到一旁，仔细听陈数解释。
“所谓药物皆有毒性，是药是毒，只在一念之差，本是救命良药，用的方法和剂量不同，也能杀人。”
“……”这个倒是符合了楚冬菱的想法，既然她想学毒自保，就犯不着用上只毒之物。毒经虽然诱人，但上面的紫荆泽露杜若流芳，毒性太过霸道，而且材料难得，实在不适合她所用。
陈数见楚冬菱认真起来，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下有点欣慰，缓缓阐释道：“药物不同药理不一，常常也会因为药理相斥而产生不舒服的感觉，这个时候就算得上是毒了。”
“明白。”楚冬菱点了点头，“所以师父才让我熟读药理。”
欣慰的笑了一下，陈数道：“我只算是给你指条路，剩下的事情还要靠你自己慢慢摸索。”好在他这个徒弟天资聪颖而且心地不差，否则他绝对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她。
“那我先把这本书还给师父。”楚冬菱看的倒开，既然她用不到这么霸道的毒药，自然这本书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作用，陈数花了多年心血，她决定还是把这本书退还给他。
陈数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挑着眉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已经说把你收为我的徒弟，这本书就是你应得的。”
“可是……”楚冬菱忽然有些自责，她当初也不是真心实意要拜陈数为师。
陈数当然知道这些，“你拿着这些，必要的时候可能会用上用场，你师父没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经历了大半辈子起起伏伏，仍然对她这个强求得来的徒弟如此关心，楚冬菱眼皮一颤，心里忽然充斥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楚冬菱站起身来，直接朝陈数跪了下来，吓得对方连连摆手，她声音清脆的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日既然拿了师父的毒经，自然要静心钻研，发扬光大。”
“这点倒是不用。”陈数急忙把楚冬菱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名利传承都不重要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可以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收白微为徒弟的原因，如果是在原先小小的晋城也就罢了，先是突然遇到周舒闳，后来又辗转落入战王府，所接触的人都是达官贵族，白微生性聪明，又遇到这么多有权人，不用吃这份苦也可以过得很好。陈数叹了一口气，对楚冬菱道：“只希望我在百年之后，你能照顾好白丫头。”
楚冬菱眼眶有些热，急忙点了点头。
“姐姐为什么哭了？”白微晚上提着食盒走进来，刚进来便看见这幅场景，吓得她把食盒放到一旁，急忙拿起手绢擦她的眼泪。
楚冬菱握住白微的手，摇了摇头，“就当我是想家了吧。”
“哦。”白微不明白，真以为是这么简单。将心比心，她离家这么久，也有些挂念家中的父母。虽然家中父母已把她卖给了陈数，但陈数人好，每个月都要拿上一些钱财和药物让白微送回家里。白微兴高采烈的回家，父母每次看见她神情都是复杂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白微勉强笑了一下，“总有一天能回家。”
“嗯。”楚冬菱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角。
一本藏青色封皮的途径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扔在桌子上，白微看见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便放到一旁，把食盒打开，一份一份的拿出里面的食物。
“你见过这本书？”白微的小动作落在楚冬菱的眼里，她红着眼睛问道。
白微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点了点头道：“这本书是先生写的，我经常帮他研墨，自然认的。”
“那你想不想学？”
端着盘子的手抖了一下，白微不解的看向楚冬菱，“我……我不清楚。”
“你总不会一辈子当别人的丫鬟，虽然我真心待你，但常常也是自身难保，学毒虽然被外人所不齿，但能保命何必想这么多。”
白微一张小脸白了又红，咬着嘴唇呆呆的站在原地，连手上的东西也忘记了放下。
“我并不是担心被外人所不齿，只是先生并不让我学。”陈数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为她好，白微年纪虽小，但是很清楚这件事情，所以陈数不让学，她也就翻翻简单的医书，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楚冬菱把盘子从她手里夺过来，刚刚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对陈数好一些，现在就翻脸道：“你偷偷的学，只要你我不说，谁又会知道。”
小丫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但楚冬菱看得出她动心了。
“你自小翻阅医书，是有一定的基础的，学习这本书来想必也用不了多少力气，当初师父也不让我学，如今不也是给了我吗？”楚冬菱笑眯眯的看着她，料定了对方一定会答应。
果然，白微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跺着小脚点了点头。
“好。”有一个会医会毒的人在自己身旁，楚冬菱以后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一些，她点了点头，说：“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以后一起研究这本书。”
楚冬菱达到目的心满意足，而白微这一顿饭吃得颇为心不在焉。
吃完饭以后，楚冬菱真的没让白微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而是直接翻开了那一本厚厚的毒经。
无视白微一副为难的样子，楚冬菱直接道：“虽然师父让我从最基本的毒药开始配起，但这剧毒之物也应该有一两样来防身，对不对？”
白微轻咳了一声，不得不说对。
然后楚冬菱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为难了起来，“虽然我有心配这些至毒之物，但大部分的方子都要极其稀少的药材，现在想配也是配不出来。”
“嗯。”白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鹤羽青芬还是能配出来。”
“鹤羽青芬……咳咳咳。”白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原先听陈数提起过这个药，他常说，鹤羽青芬，是比鹤顶红还要毒上百倍的东西，实在想象不到楚冬菱表面上柔柔弱弱的，竟然要配这种毒。
楚冬菱翻开毒经，一字一顿的读道：“鹤羽青芬，至毒鹤顶红干粉三钱、砒霜干粉六钱、竹叶青蛇毒干粉四钱，和于青瓮中以石锤研磨至有淡青色，兑深秋清晨白菊花中露水五钱，露水盛于白瓷罐中，调匀合瓮，置于向北窗台上。次日封于冰窖之中，第三年春启之方为最佳。配此毒时节必在小寒正午，次日有雪更佳。”
“刚入初秋，时节不太对。”白微蹙起眉头。
“无妨。”楚冬菱表现出极大的耐心，“我们先将药物准备好，等到了深秋再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