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不要怕。”见地上的人抖如筛糠，李妃“好意”地开口道：“您仔细看看这个人，她说自己是您宫里的老人，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不能在您身前侍奉，所以张贵妃您认识他吗？”
所谓的费嬷嬷已经被张贵妃派人处理掉了，不管面前的是人是鬼，张贵妃都不可能承认，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我不认识她。”
“娘娘。”那张破锣嗓子再次响起。连楚冬菱都听不下去了，她转头看向这个不人不鬼的人，开口道：“这个……费嬷嬷？”
女人缓慢的扭过头去，用无神的眼神看着楚冬菱。
只见楚冬菱摸着下巴道：“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费嬷嬷原先并不长成这个样子吧。”
即便是身患重病，作为女人也是有自尊的，费嬷嬷自然也不例外，她缓慢的摇了摇头，满脸的愁苦，“我是染了病以后才变成这副鬼样子的。”
想来也是，在殿前侍奉的人没有太丑的，以防惊吓到主子，像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自然是没有机会上前的。
楚冬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过头去对李妃道：“既然费嬷嬷和以前的样貌不同了，自然也不能指望张贵妃立即认出来。”
这句话给了张贵妃台阶，地下的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又仔细看了费嬷嬷，点点头道：“的确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还没有看过张贵妃战战兢兢的模样，李妃恼怒地开口：“那她是张贵妃宫里的人确认无误了吧。”
刚刚已经承认了，现在自然不能反水。张贵妃已经瘫倒在地，剩下的事情只能靠楚冬菱了，楚冬菱点了点头，“就算她是张贵妃宫里的人吧。”
“小丫头片子倒是牙尖嘴利，什么是就算是。”李妃不可能吃同样的亏。
楚冬菱无奈的摊了摊手，“既然李妃娘娘这么坚持，那么这人就是张贵妃宫里的人。”
“你！”如果不是皇后还在，李妃定然要上去撕破楚冬菱这张嘴。
也幸亏是皇后还在，否则楚冬菱肯定会药倒李妃。
这两个人心思各异，也幸亏是皇后在，才能正正当当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辩驳是非。
正座上的皇后已经面露不耐，李妃担心今天不能治张贵妃的罪，过几天则会生变，便催促宫女带上来的人，“你不是有什么想对张贵妃说的吗，今天张贵妃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是她手底下的人从城外的乱葬岗里捡的，她宫里也会时不时死一两个下人，但向来都是派专人去处理，要确保这些人死的透透的，可惜张贵妃似乎没有这个觉悟，所以才让她捡到了这个穿着宫廷服装躺在死人堆上面不断痛苦呻吟的女人。
捡回来之后，本来以为没有多大用处，而且大夫看过之后，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手底下的人来通报，说这个女人身上有可能传染的病。
“那处理掉好了。”李妃当时正在刺绣，这种闺中女子爱做的事情她也喜欢做，况且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面，也没有什么乐趣。
手底下的人略一迟疑，并没有离开。
李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手下这才回道：“这个女人是张贵妃宫里的人。”
“哦？”听到了死对头的名字，但李妃显然还没有想那么多。
直到面前的人提醒道：“那女人说张贵妃宫里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而且张贵妃并没有找人医治她们，似乎有意把病情扩展出去。”
“……”
旁边的人递过来一杯茶，李妃回过神来，而面前的老妇也才刚刚开口。
她行动缓慢，就像是一块快要腐朽的枯木，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可是就是像这样一个腐朽的人，竟然对着张贵妃露出一个微笑，只不过这微笑比鬼魅还要可怕。
张贵妃浑身一抖，慌忙错开了自己的眼神。
只见面前这个自称费嬷嬷的人开口缓缓道：“老身可是您身边的老人，您现在不认我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娘娘您当初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呢？”
楚冬菱轻描淡写的接过话茬，“张贵妃娘娘做了什么事情？”
李妃拿着茶杯的手一紧，不清楚楚冬菱为什么出来为张贵妃挡枪，听到张贵妃宫里染病的宫女全在楚冬菱那里，李妃心里就产生了怀疑。
虽然被楚冬菱抢了一次话头，但费嬷嬷仍然不急不缓地道：“娘娘怎么能把侍奉您多年的人的性命看的如此轻呢？”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连声调都没有起伏，可却像一把凿子，狠狠的砸在了在座的每个人心里。
李妃嘴角又勾起了几分，看来这次胜券在握。
这种话在楚冬菱心里也想过千百遍，说实话她对张贵妃这种行径也是不齿，但事到如今，她只能违心道：“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误会？”李妃随手把杯子摔在桌子上，再也不想和楚冬菱胡搅蛮缠，直接的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后，“请皇后娘娘明鉴，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张贵妃娘娘还有什么能说的。”
“请李妃娘娘注意一点，物证你是没有的，至于人证，我也有点怀疑。”
李妃眉头一跳，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怒火，“这么清晰明了的事情，楚姑娘还有什么怀疑的？”
楚冬菱慢慢的看了李妃一眼，光这一眼就让对方心里发颤。她上前一步，紧盯着这个费嬷嬷道：“我不怀疑你是张贵妃宫里的人，但是对于你的病我可是有点怀疑。”
对方昏黄的眼珠慢慢的转动，最终聚焦在楚冬菱身上，她用沙哑的嗓音问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呵。”楚冬菱轻笑一声，“张贵妃宫里所有染病的宫女都是我在医治，说实话，费嬷嬷这病并不像染上瘟疫。”
“咣当！”李妃竟然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摔了下去。
这下可惹怒了坐在正座上的皇后，这两个人再怎么吵她也不会生气，一方面是因为她贤德平和的脾气，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站在楚冬菱那边。
但当时自己面前摔杯子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古往今来，皇宫都是秩序井然，偶尔以下犯上的事发生，最终也落不了好下场。
如今李妃竟然敢在皇后面前触及她的威严，连楚冬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做。
“失手”摔了杯子，随着一声脆响，四周立刻陷入了沉默。李妃像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无措了一阵，紧接着赶紧跪倒在地，请罪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一时失手。”
只是一时失手？楚冬菱真想落井下石，不过见皇后的脸色实在难看，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李妃身材娇小，如今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样子比张贵妃还要可怜，皇后冷冷地看了一会，最后也没让她起来，只是对楚冬菱道：“你说这个女人并不是感染了瘟疫。”
“启禀皇后娘娘，其实张贵妃宫里虽然有几个染病的宫女，但绝对没有瘟疫那么可怕，况且这个女人的病和其他宫女完全不同。”其他宫女病重时会高烧不退，接着意识模糊，全身溃烂，所以楚冬菱当初才把这种病当做肺炎一样来治。
而面前这个人虽然行将就木，但显然并不是这种病。
楚冬菱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费嬷嬷的手，当场为她把脉，过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是黄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