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大清早院子里响起一道刺耳的杀猪声,沈木香烦躁的拉起被子捂住耳朵,又被被子发霉的味熏的作呕。
楚行南拿起一块抹布,擦拭杀猪刀上的血,双手抬着猪头,硬是将一头三百斤重的猪放到板车上。走进屋子,见沈木香还在被窝里,剑眉微皱:“早饭在锅里,等燕儿醒了,你们娘俩把饭吃了,我去镇上卖肉了。”
沈木香听见人走了,才钻出头来,大口呼吸,下地蹭蹭的出了屋子,见院子里没了人,地上还有滩血迹,内心咆哮。
天杀的。她堂堂养殖界杠把子,穿到这穷乡僻壤也就算了,竟还嫁给这样一个杀猪卖肉、力大无比的糙汉子。
原主十七岁没嫁人,奶奶和娘亲为原主寻了这门好亲事。楚行南虽是个屠夫,但人不坏,可力气也忒大了。
她一穿来就是两人坦诚相见的场景,她都快憋屈死了。
“你、你是燕儿的新娘亲吗?”
沈木香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满心不满化作虚无,朝小奶包看去。楚行南有个四岁的小儿子,楚燕儿。
燕儿见她没理睬自己,睁着黑漆漆雾蒙蒙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单薄的小身体靠在门框上,好像随时要倒似的。
沈木香再不满,也无法对小奶包冷下脸。蹲下去牵起燕儿的手:“我……姑且算是你娘亲了。爹爹去卖肉了,燕儿和娘亲去吃饭。”
燕儿呆呆的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奶声奶气的应声。
早饭有一海碗肉和几块玉米面馒头,肉上飘着油,还没有放盐,吃在嘴里有点腻,沈木香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燕儿见状,不安的撕着馒头,怯生生的看着她:“娘亲你不要嫌弃爹爹,家里穷的只有肉了,但爹爹会努力打猎的。”
穷的只有肉?也是,普通村民一年到头才吃几口肉,楚家有楚行南打猎,肉食不断,却没其他吃食,的确是穷的只有肉了。
“娘亲怎么会……”
“开门,沈木香你这见利忘义的女人,给我开门!”
突然有人砸门,破旧的木门嘎吱嘎吱作响,随时要掉似的。
沈木香安抚着吓到的燕儿,去将门打开,还没开口,对方又是一顿谩骂。
“沈木香,你我早就私定终身,你却为了享受生活,嫁给个屠夫,这简直是对我方安的侮辱!我方家书香门第,还比不上个屠夫了?”
此人乃原主的老相好,是个童生,秋收要参加乡试,自负自大。
眼看着村民们指指点点,沈木香佯装怒意,神色冷漠:“方安,你我都是过去了,如今我已嫁做人妇,你闹到门前,毁我名声,是何居心,这就是文人的做派?”
“你!”方安被她的伶牙俐齿打的有些措不及防,很快被恼怒所驱使,“你我那日在大树上刻下彼此名字,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为了一头野猪嫁给屠夫,你就这么见利忘义,薄情寡义吗!”
这话几乎证实了两人的事情,未婚女子和男子私相授受,怎么说都是女子吃亏,搞不好还要浸猪笼。
吾靠,再喊抓贼了。沈木香都为原主抱不平了:“方童生一边对我花言巧语,一边为了钱势向地主女儿下聘。是谁薄情寡义?”
她竟然知道这事儿?本还想着让她继续痴迷自己,以后纳个妾也好,没想打她竟知道了。方安开始后悔来这儿了,自己两面三刀,传出与有辱名声。
他不想说了,沈木香却没想罢休:“谁年轻时没有过点情情爱爱啊,只要没成亲不过格,又能怎样。你都要娶地主女儿了,还来这找我,到底是重情义啊,还是觉得我宁嫁屠夫不嫁你,打你脸了?”
一来,她要澄清,自己和方安曾相好过,可过格的事一点没做。二来,她要让方安这种小人自食恶果,没脸见人。
方安白皙的脸涨的通红,他自认读过许多至理名言,可现在却找不出一句话反驳。
沈木香眼神轻蔑,冷哼声:“读书是让人明事理的,可不是让人自负自大的。只要为人正直,心底善良,屠夫又如何。贪慕富贵,忘恩负义,圣人也是小人。”
“说得好!仗着读过几本书就认为高人一等,到头来还不如人家姑娘呢。”
“先答应人家姑娘,转头为了名利又要娶地主女儿,呸,恶心人。”
读书人脸皮薄。方安被村民议论的满脸涨红,满腔羞怒之火无处发泄,看沈木香得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抬手就要打:“我让你胡说八道……”
沈木香心头一沉,读书人怎么还打女人,没品!自己没料到他会出手,又无还击之力,怕是要生生挨着一巴掌了。
罢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捞不着好。沈木香做好心理准备,闭上眼睛。
“不许打我娘……”关键之时,燕儿飞快跑出来,抱住方安大腿,狠狠咬上去。
方安疼的嗷叫一声,恼怒交加,一脚踢开燕儿:“小畜生,你敢咬我,我今天就替你娘教训你!”
燕儿单薄的身体被踢出一米多远,眼看着方安要冲上来,沈木香连忙护着燕儿,宁愿她被打,也不能让燕儿被打。
“住手!”
一道低吼穿透嘈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方安被人踹出去,伴随着他痛苦的嚎叫声。
沈木香侧目看见地上的方安,得知被人救了,转身朝那人道谢:“多谢……是你,你不是去镇里了……”
楚行南扫了她一眼,见她小脸上惊魂未定,眼底掠过一丝疼惜,转瞬即逝,淡淡道:“忘了带东西,回来拿。”看了眼燕儿,剑眉紧蹙,“燕儿怎么样?”
沈木香抱起燕儿,眼里憋出几滴泪:“燕儿被他踹了几脚,都疼的哭不出来了,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方安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装腔作势的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