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的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映着月色,目光幽沁沁地望着她:“你当我刚刚说的话是玩笑,但我却是认真的。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沈让也不是好招惹的人。我沈家的传统就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一台电脑一根电话线,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婚证我带来了,户口本也带了。你可以选择跟我离婚,但我沈让就是孤独终老,也绝不二婚。”
钟可情听得感动,却无力去接受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情。
“结婚证,你就收着吧。”她正了正身子,悄然从他怀里挣脱,“我会说服陆屹楠,只办婚宴不领证。”
沈让看出她面上的决绝,知她有心要与陆屹楠同归于尽,而他却重伤在床,无力阻止。他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猛得喷涌而出。
“喂!”钟可情吓了一跳,连忙扯了两张纸帕,冲上前去帮他擦嘴角的血迹。
沈让反手一拉,扣紧了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的眼底:“你把我害成这样,不可以说走就走,说死就死!我躺在床上一日,你就要照顾我一日!我一辈子起不来,你便要照顾我一辈子!”
钟可情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静谧的空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相望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便看见钟可情和沈让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
他的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蹙,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文件,打算悄悄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步子不由滞住,嘴角不爽地扯了扯。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又折了回来。
悄然走到钟可情身边,他一弯身子,便将她打横抱起,送进了里间的沙发上,而后脱下外套,替她盖上。
临走的时候,他忘了一眼沙发上的沈让,眸中闪过一线意味不明的光芒,而后默默出了门。
钟可情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的烟灰色西装,便知是谢舜名来过了。她原想给他打个电话,寒暄几句,找机会把衣服还给他。最后,她只是默默将那件西装外套,挂在了谢舜名的办公椅后面。
沈让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满面苍白。
钟可情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心下不由一惊,竟然发烧了。
他身上这么多处伤,又在沙发上干躺了一夜,感冒发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钟可情有些恨自己的固执,若她昨晚服个软,先哄他回病房休息,或许就不会闹成今天这副模样了!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药箱里找出体温计来,想要扒开他的嘴巴插进去,偏偏沈让睡觉的时候,双唇抿得紧紧的,很难掰开。
那也不能不量体温!
钟可情的双眸盯着他胸口半敞着的衣衫,想了好久,终于还是伸了过去。她那握着体温计的小手,犹如一条滑溜的花蛇,顺着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肌肤,滑了下去。
她的手绕过他强健的胸肌,蹿到他的腋窝处,将体温计插了进去。从他的衣衫中拔出自己的手时,钟可情早已满头大汗。
“可情,可情——”
迷迷糊糊之中,沈让还在念叨着她的名字。
钟可情的心里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因为太久没有人喊她“可情”了。她似乎早已融入了季子墨这具躯体,很少有人还记得“钟可情”这个名字。即便是谢舜名,也很少那样喊她了。
钟可情突然觉得,那样的青葱岁月,她毫不客气地推开优秀的沈让,甚至不给他一个做朋友的机会,是多么的孩子气,多么的冲动。
当年,他倾尽全力地追她,也只是缠着她、同她说说话而已,他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千帆过尽,他还像当初那样纯真,那样孩子气,但钟可情自知,现在的自己早已配不上他了。
从沈让腋下抽出温度计,只看了一眼,钟可情便吓得面色惨白。
三十九度五,是要烧糊的节奏!
钟可情的力道太小,根本没办法扶他下楼诊治,便拨了内线,开后门请了普外科的杨教授上楼来为他诊治。
杨教授只看了一眼,便眉头一拧,怒斥道:“有好端端的病床不睡,偏要跑到这沙发上来受凉,他自己作死,我这个当医生的能有什么法子?!”
钟可情心里更加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坚持,他昨晚也不可能赌气地跟她对坐一晚。
“杨教授,是我不好,没照顾好沈医生。您一定有办法让他退烧的,对不对?”钟可情低声恳求。
杨教授瞥了一眼沈让身上的厚大衣,猜想着应该是钟可情替他盖上的,连忙将它撤掉,皱眉道:“沈医生自打出生以来,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国外。他发烧的时候,随外国人的习惯,采用物理降温。你想帮他出汗,继而降温,是行不通的。”
“那我该怎么做?”
“脱掉他的衣服,用湿毛巾帮他擦身子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