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怨怼,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个男孩,明明不熟,却还要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的伺候着,她觉得烦躁,所以对别人都有点没耐心了。
要是往常她绝对不会想那么多的。
欧阳嫦月把三角尺拿回来了,老师照常讲课,似乎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欧阳嫦月在旁边坐下,看了她第二眼:“想什么呢。”
“抱歉啊,给你添麻烦了。”夏沉神色如常的说。
“这算什么麻烦。”女生把淡青色的圆珠笔夹在手指间转了个圈,“又不是因为你。”
中午回家之后开冰箱,曾经三三两两永远也没放满过的空间突然被塞满了,酸奶面包香肠水果,有些是自己看价钱从来不敢买的东西,那一瞬间眼眶莫名红了一下恢复自然。
张猛从厕所出来说:“你家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就问你姥姥要了点钱自己去买的,你看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怎么吃零食,你喜欢就好。”夏沉笑了笑去做饭。
“我帮你?”
“好啊。”
“呃……我就说说,我不会做饭。”张猛后悔的说。
夏沉并不意外:“那你自己玩吧,别打扰姥姥睡觉。”
“行!”张猛去看电视去了。
夏沉把葱洗出来的时候张猛正在看一档相声节目,青春期破锣嗓子嘻嘻哈哈憨厚又粗矿,她又把胡萝卜洗出来切成丝之后才出去,遥控器在张猛左手边放着,她看也没看他就自觉拿起来减声音。
“你干什么。”张猛不笑了。
夏沉却笑起来:“小点声,姥姥在睡觉,你这也太吵了,还有笑的时候也小声点,我在洗菜的时候都觉得楼要塌了。”
“……我声音大吗?”
“大。”夏沉肯定的说,“这栋楼隔音不好,因为是老房子了,上次楼上夫妻打孩子哭声听的真真切切。”
张猛半信半疑的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夏沉又出去说:“你别笑的太大声。”
“笑也不让笑了?”张猛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
“我不是不让你笑,是让你小点声。”夏沉温柔的说。
“烦死了。”张猛小声嘀咕,抓起一把旁边的薯片就捂进了嘴里。
“这就烦了?”夏沉很有兴趣的坐他旁边,“我给你说我以前背书都不能好好背,稍微声音大了楼上楼下就来找我,有时候有过堂风你知道吗,一个没注意门就哐当一下关上了,别人就来投诉我们。可烦人了。”
“你们家邻居怎么这样?”张猛被转移注意力,生气的说。
“对啊,所以住在这并不好,我一直想换个大地方,但是我们又没有那么多钱你知道吗。”夏沉说,“我姥姥年纪大了,我又在上学,最近家里正在危急关头,有时候买菜都不舍得,都捡超市里的处理货,那种便宜,就是不怎么新鲜。”
张猛脸色忽明忽暗:“你家这么穷?”
“也不能说穷吧,就是资金周转不灵。”
“可是我妈说你姥姥很有钱的。”张猛奇怪的说,“她有个儿子每月都会按时给她付款,一月有一万多呢,你们俩也花不了这么多,现在估计都存好几十万了。”
“……”夏沉眼皮直抖,“你在胡说什么啊小屁孩,我们家就我俩人,从来没有别人,我姥姥要是有儿子我有舅舅我能不知道吗?你妈听谁说的?”
“这个在我们老家都知道啊。”张猛欲言又止,半晌没再接着说,自己也疑惑起来,“你没有舅舅吗?”
“有个屁啊。”
“那也没人给你们打钱吗?”
“哪有个屁钱,我一分也没见过。”
“……”张猛揉了揉脑壳。
“你怎么了?”夏沉拍了拍他肩膀,看他摇了摇头后说,“你妈都跟我们十几年不联系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肯定是骗你的。”
“哎呀,那,我也不知道,你别说话了。”张猛十分郁闷的脸色。
夏沉接着说:“你妈跟你说这些是不是想把你骗到我家,然后不想要你了,你在你们家肯定老是捣蛋吧。”
张猛脸色难看:“才没有。”
“是吗?”夏沉思考了两秒,“不说这个,说点别的,你爷爷奶奶还在吗?”
“没有了。”张猛摇摇头。
“你有几个舅舅?”
“有……”张猛快速眨眼,往后靠了靠,“好几个呢。呃,怎么了?”
“没事啊。”夏沉挑眉开玩笑,“就是对你家挺好奇的,你说你妈要是不来找你了,最后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还是要联系联系你别的亲人的对吧。”
“不可能的。”张猛示意夏沉多想了,“我妈一定会过来的。”
“就是逗逗你。”夏沉亲近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吃饭的时候夏沉去房间里喊姥姥,老太太说有点晕乎乎的,夏沉紧张的不得了,被老太太笑话了几句。
“我就怕你累到了。”夏沉小声说,“他今天怎么给你要钱了吗?”
姥姥穿鞋的脚顿了顿,“不是要的,他说想喝酸奶,我就给他了点钱让他自己买。”
“我看冰箱里好多东西。”
“第一次见面的红包,他都用来买吃的了。”
“……”
姥姥去洗脸,张猛坐在饭桌前不怎么有胃口的样子。
“怎么了,不饿吗?”夏沉坐下来。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和豆芽。”
“那你喜欢什么呀。”
“肉!”张猛非常坚定。
夏沉笑了笑:“姥姥年纪大了吃不了肉,我不喜欢吃肉,我们家不怎么买肉,再说肉也很贵的,舍不得买。你要喜欢我明天中午回来给你买吧,行吗?”
“你们家真节省。”
“哈哈。”夏沉笑了笑。
下午放学的时候夏沉买了三份凉皮回去,张猛吃完一份之后还有点馋,姥姥说让夏沉带他再出去吃点。
“我该走了,下午放学时间短。”夏沉收拾碗筷扔到垃圾桶里说,然后看了看张猛:“你还有钱吗?”
张猛说:“没了,我早上都花光了。”
夏沉从书包里掏出来钱包,想拿红色的手顿了顿,然后把钱包的口往怀里挡了挡,掏出来一张五块的,不好意思的说:“那你拿这些出去买点饼吃吧,我的钱也不多了,今天考试完又买了一套卷子,明天还要给你买肉。”
“啊……”张猛犹豫着把钱接了过去,眼睛往夏沉的钱包位置扫了几眼。
姥姥说:“太少了吧,沉沉再给他十块,男孩子吃的多。”
夏沉看向张猛:“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