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虽然时间久远，可我还历历在目。我当时跟你开玩笑，说你长得像葱，要挖去厨房切成末儿，拌豆腐脑吃，你吓得连根都抖了---抖啊抖，竟抖出人形，抖出一位美娇娘---哈哈哈---地狱厨房没了你，少了许多滋味---这三年里，我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便要撩衣服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被尹小葱狠狠瞪了一眼，才收敛作罢。
“你好好意思提以前！别跟着我！”
“我不跟着你，你怎么采药？”小鬼反问。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起来，还是拜小鬼所赐，说什么九阳之体被九幽大殿压制，才露出了原形，根本就是放屁！
都三年了，蔡学君还是一团火，一团不能碰，只能看的火！
“诶---”小鬼叹了口气，说，“尹姐姐，你总是拒绝我，我跟着你，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我还会吃了你不成？我是我们饕餮一族中，最挑食的一个---我不吃魂魄，不吃生灵，所以才长不大呀---这你不是知道吗？你还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
只是觉得他在身边，心烦得很！
“只是什么，你不说，我就跟定你了。”说着，小鬼还冲尹小葱暧昧地眨了眨眼，气得尹小葱立马勾起食指跟中指，要去挖他的眼睛。
“有本事你别躲！”尹小葱骂道。
“好啊，我不躲---”
话音未落，小鬼嗖地跳上去，直接推倒尹小葱，一并栽进树叶堆里。尹小葱还吃了两片树叶，呸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
“起开！”
明明不重，可惜尹小葱费尽全力也推不开。
“别动---让我看看你---好好地看看你---”小鬼的语气忽然变得深情而温柔，狡猾的双眼也出现了温润如玉的异样，“尹姐姐，如果是以前，你这时候，应该会搂住我的脖子，主动亲近我---然后---”
“闭嘴！”
一想到赵承郎的真身就是小鬼，她就浑身不舒服。尽管以前她就有所发觉，可那时候，她并未意识到小鬼的身份，也没想起那么多破事。
“你又凶我，你说，从认识到现在，你何时给过我好脸色？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偏偏非你不可，大概就是因为，你老是凶我，老是拒绝我---你要是从了我，你要是温柔一点，贤淑一点，或许我渐渐地，也就放下了---”
“起开！”
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还能让时光逆流不成？
不该做的都做了，她不杀他，不代表她不怨他！
“不起，没力气，我饿---”小鬼耍赖说，“要不，你喂我吃点，要不，我就一直压着不起---反正你现在被凡人的肉身禁锢，力气有限，你是推不开我的---”
“干粮在马背上，我拿什么喂你---”
“尹姐姐，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凡人的干粮于我而言，吃了就跟没吃一样，可你就不一样了，你现在是人鬼合一，阴阳均衡，吃了养胃---”
“少跟我来这套---唔---”
无关瞬间放大，剩下的话被小鬼狡猾地堵住了。
该死的小鬼，敢轻薄她!
一腔怒火集中在牙齿之上，狠狠咬下去！
——
“你---咬我---”
还没控诉完，就挨了尹小葱一耳光。
要不是他皮厚，肯定会肿！
“不要脸！我们之前早就结束了，不要做梦了！我死也不会接受你，我不会爱你，更不会亲近你---”
“是吗？”小鬼双眸暗淡，拳头握紧了片刻，才松开，道，“可你看起来，不像是讨厌我，倒像是混乱，不知所措---”
“我怎么样与你无关，我不想看见你！”
尹小葱推开他，独自策马离去，直至走远了，才开始拭泪，脑海里回想起与赵承郎朝夕相处的种种，心就跟刀割似地。她与赵承郎之间的种种，是现实，也是梦。她曾经无数次躺在赵承郎的怀里，曾经无数次亲密无间，尽管是被欺骗，可她毕竟真真切切地投入过。她曾经那么在意赵承郎，曾经为了他甚至想杀了蔡学君，这样的情岂是过往的真相可以抹杀的？
她为什么会爱上赵承郎呢?
赵承郎长得像蔡学君？不像，完完全全的两个人。性格相似？不像。她爱的是什么？或许正是那种付出了有所回报的感觉，她对赵承郎好，赵承郎爱她。可蔡学君呢？无论她怎么掏心掏肺，他都会爱上别人。
或许是黎近人，或许是某个不知名的路人。
“我不会再爱你，等兄长恢复人形，我就不会摇摆不定了---”
对，一定是这样，只要兄长康复，她就能斩断一切，坚定地跟在兄长身边！届时，所有的矛盾和混乱都会结束！
——
“你这样亡命跑，马儿会受不了的。”
小鬼阴魂不散，又跟上来了。
“不用你管！”尹小葱没回头，想掩饰红肿的眼眶。
“嘴硬！来，把包袱背上，抱着我---我送你一程---”
“别碰我---”
尹小葱抗拒地拍开小鬼的手，小鬼叹了口气，说：
“你不想早点回去陪伴小不点吗？你还指望梨儿能像苏弄人那样尽心尽力照顾他，陪伴他吗？”
“别说得好像你很关心他一样！”
是谁拍拍屁股走人，三年不见人影的？
“听你这口气，是在埋怨我吗？难道，你希望我陪在他身边，陪着你吗？”
“我---”
心咯噔一下，多跳了一拍，如同小偷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一样。有的时候，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总是会回想起以前两人共处的日子。
可她知道，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办法从头再来。记忆里的赵承郎，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也就结束了。
“行了，别郁闷了，来，我送你---”
尹小葱也想早点回去照看小不点，所以最后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小鬼的好意。
“搂紧一点---别掉下去了---”出发前，小鬼叮嘱道。
尹小葱不知道他是故意吓她，还是想乘机占她便宜，只是不自觉地按他说的去做。等到双脚离地，才发现确实如他所言，在风中保持平衡极为不易。
“冷吗？”小鬼将她的头摁入怀中，道，“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这让尹小葱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在青州府，她冒着大雪去见赵承郎的那次。明明外边天寒地冻，心却暖洋洋的。
他是赵承郎，赵承郎是他，如假包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