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基伊始,轩辕洛从不曾像过去三日,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俨然甩手掌柜之姿。
好在有轩辕煦在,朝中尚有人主持大局,如此轩辕洛和独孤青绮抵达曌庆宫时,只诸葛珍惜一人于高位正襟危坐,轩辕煦并不在场,倒是轩辕棠以大长公主的身份,坐在淑妃左上位。
因是楚国后宫之事,南宫灏凌和袁修月碍于身份,并未坐在大殿之中,而是与南宫萧然和一双儿女,在偏殿中待着。
一早,三妃齐聚曌庆宫,大殿里的气氛,陷入凝滞之中。
站在偏殿里门前,探首朝着窗外望了望,丁当的视线,自众妃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淑妃憔悴不堪的脸庞上,旋即紧蹙着娥眉,一脸担忧之色。
偏殿里,南宫灏凌与南宫萧然在棋盘上厮杀正酣。
浅啜了口茶,见丁当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袁修月温雅一笑,伸手朝她招了招手:“别总是走来走去的,像什么样子,过来学学你皇兄,安安稳稳的坐着。”
闻言,丁当紧蹙的眉心,不禁越发纠结。
看了眼安安稳稳坐在袁修月身侧,正朝着自己得意眨眼的南宫天佑,她轻撇了撇小嘴,抬步来到袁修月身侧,挽着她的手臂坐下:“母亲,你别看哥哥在你面前,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他可坏了!”
“嘶——”
不悦皱眉,南宫天佑放下手中茶盏,一脸委屈的看向袁修月:“母后你看,这小丫头又诋毁儿臣!”
“是不是诋毁你心里清楚!”
轻哼一声,丁当秀气的下颔微微扬起,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唱报之声,闻声,丁当面色一肃,转头朝着殿外望去:“姐姐来了!”
“是来了!”
淡淡一笑,南宫天佑难得眸色一正,随即起身行至镂花窗前,果然见一袭明黄色龙袍的轩辕洛,拥着独孤青绮自大殿外缓步而入。睇见轩辕洛对独孤青绮的呵护之态,他薄唇轻勾,满脸兴味的挑了挑眉。
曌庆宫大殿内,银炭融融,和暖如春。
迎着众人的目光,轩辕洛与独孤青绮一路相拥向里。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淑妃心如刀绞,心痛之余,她的芊芊素手,扶住桌角,眼里的泪水,瞬间决堤而下。
她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
他难道就不知,眼下他与皇后如此姿态,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她即便不及独孤青绮倾国倾城,到底不输她多少,她因何厚此薄彼?!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母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轩辕洛已然和独孤青绮一起行至大殿中央,对诸葛珍惜行礼问安。
“免礼吧!”
美眸中,流光闪动,诸葛珍惜眸色深深的看着独孤青绮,轻飘的视线,自她平坦的小腹一扫而过,她淡声说道:“都坐吧!”
闻言,淑妃脸色一白,俏脸上尽是愤懑:“太后!”
她以为,今日太后会替她兴师问罪,怎么可以现在就这么让独孤青绮坐下!
黛眉轻蹙,诸葛珍惜的视线,转向淑妃:“今日哀家会就昨日之事主持公道,但皇后现在还不是罪人!”听诸葛珍惜此言,淑妃心中咯噔一声,只顷刻之间,心中变得没了底气,她眼底的泪,瞬间落的更凶了。
须臾,轩辕洛与独孤青绮双双落座。
微抬眸,见诸葛珍惜对自己微微颔首,他视线微转,看着一脸惨白,泪水涟涟的淑妃,眸色微暗了暗,沉声问道:“淑妃,三日前的事情,朕已经听皇后说过,不过依她所言,与你所讲出入甚大,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朕再问你一次,三日前当真是皇后将你推下台阶的吗?!”
“臣妾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不相信臣妾吗?”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拂开碧珠伸出的手,淑妃一脸凄惨的凝望着轩辕洛,神情怆然:“皇上,若非是皇后推臣妾下去,难不成臣妾会自己滚下台阶吗?”
闻言,大殿里一片静寂,半晌儿,听柔妃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淑妃姐姐在宫中专宠多年,如今皇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皇后娘娘身上,心中不忿总是在所难免的!”
“柔妃!”
轻颤着身子,晦暗的双眼中,尽是怒色,淑妃颤手指着她,厉声说道:“你莫要在那里含血喷人,本宫肚子里的,是本宫和皇上的亲骨肉啊,有了这个孩子,本宫足以母凭子贵,退一万步讲,有哪个做母亲的,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
淑妃所言,字字铿锵。
听她一语落地,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静静的,凝视着淑妃惨白的俏脸,独孤青绮深吸一口气,却又怅然一叹!
微微启唇,她刚要开口,却见轩辕洛伸手握住她的纤手,先她一步沉声说道:“淑妃说的合情合理,不过此事若换做他人,朕必定会信你,但是唯独你说皇后推你,朕却不信!”
“皇上!”
声音蓦地变冷,淑妃一脸惨绝的看着轩辕洛:“如今臣妾没了孩子,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直到现在,都还要偏袒着皇后,难道就因为您对她的宠爱,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就要白白的死去?”
“让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
心中虽对淑妃存有怜悯之意,独孤青绮的脸上,却是一片冷凝,自座位上盈盈起身,她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淑妃,声音清冷道:“因为本宫在回宫之时,便已然怀有皇嗣,就如你所言,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莫说孩子出生之后,本宫的孩子会是嫡子,即便本宫果真心胸狭窄到,要对你动手,也绝对不会不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与你一起滚下台阶!”
“轰隆——”
听到独孤青绮的话,淑妃只觉脑中隆隆作响,一时间红唇微噏,瞪大了瞳眸!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独孤青绮竟然也怀有龙嗣!
只顷刻之间,曌庆宫大殿里便响起议论之声!
独孤青绮怀孕一事,就像是投入平静河水中的一块巨石,惊奇惊涛骇浪。
毫无疑问,独孤青绮所言,字字在理。
正如她所言,她身为皇后,又怀有龙嗣,若她想要对付淑妃,根本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险,如此一来真相看似扑朔迷离,却又渐渐清晰,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议论声,所有的目光,再次转到淑妃身上。
接收到众人的目光,淑妃如芒在背。
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她脸色惨白的倒退一步,却紧咬朱唇,抬眸对上独孤青绮清冷的眸子。
见她冷冷的睇着自己,她心下一紧,噗通一声朝着上位之上,一直不曾言语的诸葛珍惜跪落:“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当初推臣妾的时候,是臣妾死死拽住她的手,这才将她带了下去,太后……真的是皇后,是皇后……”
她以为,太后今日是要与她主持公道。
可是事到如今,她却未发一言,不曾替她说过一句话。
这让她的,不禁悬在半空,脸色惨白的如纸一般。
“淑妃!”
垂眸看着下位上自己打小看着长大淑妃,诸葛珍惜一脸冷厉之色:“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到现在,你还敢说,是皇后陷害你吗?”
“太后!”
凝着太后冷厉的眸,淑妃咬了咬牙,倔犟说道:“臣妾是被皇后推下去的。”
早在三日之前,她便站在了悬崖边上。
现在,她赔上了自己的孩子和身为人母的资格,早已没了退路。
她不甘心!
今日,即便是死,她也要拉着独孤青绮一起死。
绝美的脸上,露出深深是失望之色,诸葛珍惜凝着淑妃的眸子,微微闪动:“哀家看你不到黄河不死心!”
“太后!”
听闻诸葛珍惜所言,淑妃脸色陡然一变!
若说,方才诸葛珍惜是做壁上观,一直不言不语,那么此刻她如此言语,便已然表明,她是站在独孤青绮那边的,如此,淑妃顿觉自己的心,如坠深渊一般,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来人!”
紧拧着眉头,诸葛珍惜声音微寒。
“奴婢在!”
自玉座后步出,青梅对诸葛珍惜轻恭了恭身:“请太后娘娘吩咐!”
定定的,看着大殿中一脸泪痕的淑妃,诸葛珍惜冷道:“请离国太子!”
诸葛珍惜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他们谁都不知,她现在请离国太子是为了那般!
就在众人惊疑之中,南宫天佑已然自偏殿步出。
今日的他,一袭银白华衫,俊逸不凡。
他眸色温润,笑看着淑妃,边便缓步上前,边启唇轻语着,听他红唇开合说着话,在场众人无不一脸震惊之色!
“外面天冷,妹妹怎么出来了?”
“自然是想跟姐姐好好谈谈!”
“妹妹想跟本宫谈什么?”
“谈谈臣妾肚子里的皇儿如何?”
“皇后你摸摸,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会动了呢!”
“是吗?妹妹可要好生养着。”
“孩子,别怪娘亲!”
“皇后娘娘,臣妾求你了,放过臣妾的孩子……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不要推臣妾,不要…………”
……
偏殿处,南宫天佑唇角轻勾,缓步而来,他口中所言,一字不落,竟是当日独孤青绮和淑妃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