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令箭被下,早在独孤青绮的预料之中。
是以,荣禄依言上前时,她看都没看轩辕洛一眼,就把手里的金牌令箭扔向荣禄。
荣禄心惊,忙伸手去接。
等他心惊胆战的接下金牌令箭时,便见独孤青绮微微勾唇,从容起身,没有再自称奴婢:“皇上若没事,绮儿便先行告退了!”
“朕让你走了么?”
一双寒彻的双眼微眯了起来,轩辕洛的视线,直直的落在正准备离开的独孤青绮脸上,盯得她有些发冷。
“皇上可还有吩咐?”
心神微紧,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独孤青绮绝色的丽颜上,透着淡淡疏离。
“女人!”
面色不善的凝视着她,轩辕洛忽而一笑,道:“朕会等着你来求朕!”
独孤青绮莞尔,不答,转身离去。
她离去的背影,纤弱却透着倔强,让轩辕洛不由自主的看向身侧之人。
“皇上,我先告退了!”
同样凝视着独孤青绮的纤纤身影,诸葛云川隐于面具后的眸渐渐深邃,只淡淡瞥了轩辕洛一眼,他便信然抬步,也离了凉亭。
他这一走,凉亭内便只剩下轩辕洛和荣禄两人。
侧目睨着身边的荣禄,轩辕洛凉凉问道:“荣禄,你说这么玩下去,最后孰胜孰负?”
荣禄干笑,垂首轻语:“主子的事,奴婢不敢妄议!”
“越来越好玩了!”
唇角邪肆一勾,轩辕洛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哪里还有一丝冷意。
冷宫所处,乃僻静之处,从御花园返回,需走上一段路程。
才刚离开御花园,独孤青绮便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这人脚步很轻,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便也就慢了下来,若非她习武,根本就察觉不出。
唇角讥讽一勾,独孤青绮面色从容的放缓脚步。
她的脚步慢了,身后之人的脚步自然也慢了。
直到处拐角之地,独孤青绮慢着慢着,忽然加快脚步,转身没入转角。
静默许久,一直不曾听到身后再有动静,独孤青绮微抿眉心,刚要抬步离去,却被人陡的扯住手臂,直接按在墙上!
“青儿宝贝,你这个没良心的!”温热的气息夹带着桂花香气吹拂在独孤青绮脸上,诸葛云川微眯了墨眸,银白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明亮,耀眼:“我一心为你,你却要害我!”
“就算是我害你,你又能把我如何?亦或是……”稳了稳心神,独孤青绮靠在墙上,笑盈盈的与他四目相对:“皇上方才才警告过渭南候,侯爷这么快就忘了?”
“那又如何?”
眸色温柔的可以泌出水,诸葛云川含笑轻抚独孤青绮眉眼,流里流气道:“人们不是常说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今儿如此害我,这笔帐……我该如何讨回来呢?”
“侯爷讨不回!”
独孤青绮的视线向后一瞥,笑的柔情万千,在她含笑的瞳孔里,缓缓倒映出一根木棍,那棍子缓缓地,缓缓地向上移动,然后猛地砸下,一棍敲在诸葛云川的头顶上……
挨了一记闷棍的诸葛云川头上剧痛,忍不住踉跄后退。
借此机会,独孤青绮伸手扯住敲他闷棍的人,咯咯一笑,撒丫子就跑。
她的笑声,听在诸葛云川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皱着眉头,却不曾再追,他放下头上的手,待见手掌上那丝猩红,不禁鹰眸微眯,好在脸上有面具,看不到他铁青的脸,但他眸中却是精光绽绽:“青儿,你随便跑,我等着你来求我!”
虽是跑出老远,但……听到诸葛云川笃定的话语,独孤青绮还是忍不住紧拧了眉头。
“姐姐,别理他!”
拉着独孤青绮的手,一路朝着冷宫跑去,丁当不屑冷哼:“姑奶奶我用了十成力,他竟然不倒,也算是条汉子!”
回眸一瞥,见诸葛云川不曾追来,独孤青绮放慢脚步,微喘道:“他身上的功夫不低,你能打他闷棍,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什么女中豪杰?”
俏丽一笑,丁当转头看向独孤青绮:“我旁的本事没有,也就逃命的轻功一等一的好。”
“呃……”
看到丁当的小脸,独孤青绮嘴角轻抽了抽,忍不住扑哧一笑!
“姐姐是在笑我丑么?”
迎上独孤青绮含笑的眸子,丁当轻抚自己的小脸。
独孤青绮不让她去御花园,可她担心的紧,还是没能忍住跑了出去,不过在出去之前,却在自己的脸上花了点小心思。
“你不丑!”
凝着丁当一脸的小麻点,独孤青绮轻敛了笑,拉着她的手进入冷宫:“只是不听话罢了!”
枉她千叮咛万嘱咐的。
她还是跑了出去。
“姐姐!”
拉住独孤青绮的手,丁当嘟着小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独孤青绮蹙眉转身:“谁?”
“我母后!”
银铃般的笑声缓缓溢出,丁当笑吟吟道:“你跟我母后一样唠叨!”
“……”
独孤青绮觉得自己眼前,有乌鸦呱呱飞过。
“呵呵……”
笑声越发响彻开怀,丁当抿嘴敛笑:“我知道姐姐担心我,不过以我的身份,即便败露了大不了就是送回离国,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小丫头!”
轻弹丁当脑门,独孤青绮语重心长道:“你父皇和母后将你保护的很好,好到你都不知什么叫人心险恶!”
闻言,丁当拧了拧眉心,看向独孤青绮的眼神里满是探寻。
屋里,碧桃正收拾着。
“娘……姑娘!”见独孤青绮和丁当进屋,她面色一喜,上前便对独孤青绮跪下了:“奴婢谢姑娘救命之恩!”
“起来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淡淡出声,独孤青绮和丁当一起落座。
碧桃上前,分别为两人斟茶。
端着茶盏,独孤青绮看向碧桃:“关于渭南候……你知道多少?”
丁当闻言,也跟着开口:“那厮为何总戴着个面具,没脸见人么?”
“渭南候?”
轻蹙了眉,碧桃看向独孤青绮的神情,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出声说道:“渭南候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儿,国舅爷诸葛锦华的公子!”
独孤青绮瞥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在宣王身边伺候,总该知道的更多才是。”
丁当挑眉,浅笑:“姐姐想知道些不为人知的!”
“不为人知的?”
碧桃看了丁当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压低了嗓子轻道:“渭南候的事情,奴婢也知之甚少,不过他戴着面具,也许不是没脸见人,而是不能示于人前。”
“你这话何意?”
丁当微有些迷茫。
轻抬了眸,对上碧桃的双眼,独孤青绮淡淡说道:“他和皇上长的很像?”
“姑娘怎会如此觉得?”
瞪大了眸,碧桃顶着独孤青绮深凝的目光,踌躇说道:“关于此事,奴婢确实略有耳闻,可在这深宫里,渭南候总是戴着面具,根本没人见过他的模样,传闻总归是传闻,算不得数的。”
“我知道了!”
轻点了点头,独孤青绮浅啜口茶,“你先去备膳,我饿了!”
“奴婢告退!”
轻轻福身,碧桃退下。
淡淡地,瞥了眼离去的碧桃,独孤青绮轻蹙了眉,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盏。
低眉看了眼她手里轻转的茶盏,丁当探身问道:“姐姐,要不要我去查查他!”
“碧桃的眼神,不像在说假话!”
抬眸瞥了丁当一眼,独孤青绮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碧桃是宣王的亲信,都不知其中内情,你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哦……”
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丁当大眼骨碌碌一转。
“丁当!”
眸色瞬时犀利,独孤青绮紧盯着丁当,语气严肃,前所未有:“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还是那句话,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更不想让你插手!”
既是,轩辕洛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之间的事情,便不会善了。
她敢逃,就早已料到了事败之后要承受的后果。
是以,如今的事情,在她意料之中。
而她,不想让丁当牵连其中!
当初,从南岳到楚国,她之所以孤身一人,一个随从不带,便是防备着有朝一日,这些身边之人,会成了她在乎的人。
既是她在乎,那就是她的软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有谁会想到,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竟会真正的触动她的心弦,成了她现在最大的软肋!
“我知道了!”
瘪了瘪嘴,也不反驳,丁当唇角一扬,笑吟吟将话锋一转:“姐姐你见过宣王吧,那厮是不是长的很老?”
“宣王?”
冷不丁的,听丁当提起宣王,独孤青绮抽了抽嘴角,脑海中闪过宣王那张俊美如妖孽的脸庞,她嗤笑一声,将茶盏放下:“老不老,你去问碧桃,我跟宣王不太熟!”
老么?
跟丁当比,轩辕珩那厮,确实有点老!
用过早膳,独孤青绮便准备回屋里接着补眠。
倒是碧桃在听说了御花园的事情后,一脸的担忧之色,“宫里的娴妃和柔妃,都不是省油的主儿,姑娘您得罪了她们,现下还睡的着么?”
独孤青绮冷笑回眸:“放心,她们找我报仇,也是明天的事儿,今儿这冷宫里,会很太平!”
是夜,饱睡的独孤青绮可谓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双臂垫在脑后,仰躺于屋顶上,数繁星点点,赏夜空优美,她姣好的脸上,不见一丝忧虑之色。
“奇怪了!”
与丁当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屋顶上的独孤青绮,碧桃狐疑道:“按理说,今儿皇后娘娘落了娴妃的面子,还打了柔妃,她们自是该对姐姐恨之入骨,在知道娘娘的金牌令箭被皇上收回以后,早该来兴师问罪才对……”
“是姑娘,不是皇后娘娘!”
轻轻一笑纠正碧桃对独孤青绮的称呼,丁当轻勾了唇,斜睇她一眼:“你这丫头,是见不得冷宫太平么?”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这冷宫里一直太平下去!”
想都不想便已然脱口否认,碧桃嗔了丁当一眼,伸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别以为娘……呃,姑娘认你当妹妹,你就是主子了,我才几岁,竟敢唤我做丫头!”
“嘶——”
被碧桃拧的生疼,丁当倒抽口凉气,抬手拂落她的手,故意抬声嚷嚷道:“你再敢拧姑奶奶一下试试,姑奶奶告诉姐姐去!”
“你——”
有些忌惮的抬头朝屋顶忘了一眼,碧桃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身进入前厅。边走她还不停嘟囔着:“主子王爷,您怎么还不回来啊,奴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丁当冷哼,不屑道:“一个年老色衰的色鬼王爷,有什么好想念的!”
碧桃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紧咬了唇,她静窒片刻,到底转过身来,对丁当呛声:“我家主子王爷,风流倜傥,玉面生花,比你这死丫头长的俊俏多了,你凭什么说他年老色衰!”
丁当一听,闲闲笑问:“死丫头说谁呢!”
“死丫头说你……”
想也没想,碧桃便呛声回去,待醒过味来,她险些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得意一笑,丁当不理碧桃脸色有多难看,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哼!”
握紧秀拳,碧桃狠狠咬牙,一脸恨恨的转身进入内厅。
“好安静啊!”
微凉的风,泌入心脾,丁当舒畅一叹,十分率性的仰躺在屋顶上,远眺了眼深谙夜幕,转头看向身侧的独孤青绮:“虽然冷宫外面,鬼鬼祟祟的人不少,不过姐姐说对了,今儿冷宫很太平!”
独孤青绮轻勾红唇,薄凉一笑:“我落了娴妃了面子,打了柔妃的巴掌,她们都对我恨之入骨,只可惜我手里有金牌令箭作保,如今金牌令箭没了,她们自然会为自己报仇,只不过……这两人素来不和,断不会为别人徒做嫁衣。”
“娴妃和柔妃都在等,等着对方动手!”了然点头,丁当心思一转,面色也跟着沉下:“若今夜她们谁都不动手,明日一早便极有可能一起来找姐姐麻烦!”
“怕她们作甚?姐姐来给你吹一支好曲子!”
淡笑着起身,独孤青绮从怀里取出一支约摸一掌长的绿笛,轻轻把玩着手里的绿笛,她将笛子凑到嘴边。
笛声悠扬,婉转绕梁。
初时,丁当还不知独孤青绮为何忽然有了吹曲的兴致,但是片刻之后,听到周围不时传来的嘶嘶声响,她心下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