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青绮听到丁当这席话,感觉就像被春日里的暖风吹过,眉目间陡然绚丽起来,情真意切:“丁当,结识了你,真好!”
丁当被独孤青绮这慎重其事的表情搞得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近来越发感觉,自己是福星高照,才遇到姐姐。”
独孤青绮纤长浓密的睫毛扑扇两下,失声笑起来:“几日不见,妹妹怎的与我见外的客套起来了。”
丁当摇头,表情严肃:“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
独孤青绮看着丁当,心下却在想:“情”之一字,作用甚广,既可伤人,又可暖人,更能催人成长……
丁当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又道:“倘若不是姐姐提点,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兜多少圈子,才能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独孤青绮嘴角含笑道:“你那胸坎子里,本来就揣着一颗七巧玲珑心,理清真情是早晚的事。”
丁当两手一摊:“关键就在这个‘早晚’上了啊。”
独孤青绮歪歪头,示意丁当继续说。
“虽然我父皇和母后宠着我,但我除去是他们的女儿之外,还是北离帝姬,享着万民供养,理该担着公主的责任,克己复礼,慎终如始。”
独孤青绮也是一个公主,但她长在桃浦,和亲前,并不像南宫长乐这样具有身为公主的责任感,但她嫁给了轩辕洛,与他心意相通后,倒也日渐生出了母仪天下的觉悟。
所以,独孤青绮此刻再听丁当所言,可以理解她的所思所想。
丁当心有余悸:“先前我为宣王爷的颜色所惑,是动了要嫁他的心思,而宣王爷也是个无所谓的。”
独孤青绮跟着丁当的说法,回忆轩辕珩的态度,确实有些儿戏……
“私底下怎么样都可以,可一旦央得诸葛太后赐婚,便要涉及到两国的情义,若此后我才发现真心,无论是要诸葛太后朝令夕改,惹天下非议,还是自己默默吞咽苦果,都很糟糕。”
独孤青绮接过秋子奉上来的,墨香亲手调制的蜜浆,默默递给丁当。
此浆饮下,甘甜,暖心。
丁当捧起来,啜饮两口,唇边梨涡浅浅:“甚甜。”接着又叹了口气,话接前文,“或者我更笨一点,直到成亲生子才醒悟,那就更可怕了。”
独孤青绮平心而论:“当今之世,盛化开明,倘若二人心意不能相通,完全可以和离,再婚。”
丁当摇头:“他早就到了定亲的年纪,却跑到我身边陪伴三年,上有父母要尽孝,下有香火要延续,怎么可能一直蹉跎下去?到时候男已婚,女已嫁,再去谈情说爱,那也太不像话了。”
“似有道理。”独孤青绮赞许点头。
“这几日,我和冥在京中游玩,越是快慰,想起之前的荒唐,便越觉得可怖,幸好,幸好!”丁当眼波流转,意切情真,“姐姐可以想见,我是多么的感激姐姐了吧!”
独孤青绮轻笑出声:“好了,已经过去了,眼下好才是正经。”直接跳转话题,“今次回去,齐王世子可会同行?”
一听这话,丁当灿若星辰的一双眼,瞬间黯淡下去:“谁知道呢!”小嘴也撅起来,“人家现在是齐王世子,又不是我的暗卫冥……”
独孤青绮会心一笑,刚刚确定彼此心意的男女,怎么舍得分隔千里,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就像轩辕洛,原是个天下闻名的寡情帝王,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她有孕嗜睡,哪怕就静静躺在榻上,他瞧着也踏实。
是以甚至把要批阅的奏折,命荣禄尽数搬到了寝宫,将书案安置在榻前。
她沉睡,他批阅……
其实,就算情投意合,也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要搂搂抱抱。
只要,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就在你抬眼就能看到,伸手可以摸到的地方,就很好了。
独孤青绮伸手轻抚小腹,如今她和轩辕洛,已然大婚,且又两情相悦,无需担心离别的困扰,可以日夜相守,共同迎接他们的孩儿,比之丁当和轩辕景,确实更为安心一些。
姐妹二人随后的对话,跳过有可能引发不愉快的敏感问题。
期间丁当又有点羞涩地告诉独孤青绮,听她父皇和母后的意思,会在明年秋天,让她和轩辕景成亲。
待到那时,独孤青绮早已生完孩子,可以提前去到北离,在皇家别苑避暑,陪丁当度过出嫁前的紧张时期……
孩子太小的话,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但是看到丁当眼中的奕奕神采,独孤青绮并不忍心给她浇凉水,便含糊的以一句“到时候再说”带过了。
她们一碰面,就有聊不完的话,最后还是受了皇命的轩辕景,感觉丁当在寝宫实在耗得太久,再拖下去轩辕洛就该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让守在外头的秋子去通禀一声,把他那个偶尔不太靠谱的小未婚妻给揪出来。
丁当还不想走,可秋子按照轩辕景的提点,附在丁当耳畔,说她再不走,就要累着独孤青绮了。
这话对丁当来说非常顶用,她当即便向独孤青绮请辞。
独孤青绮起身相送,被丁当轻柔按下:“姐姐明明又犯了困,还起来干什么,好生歇着,别累着我的小外甥。”
“好。”独孤青绮并未拒绝,可再抬眼,却发现丁当眼圈泛起了红,脑筋一转便反应过来,这丫头是舍得不她呢!
独孤青绮抬手轻轻拢住丁当按在她肩头的五指,柔声道:“又不是马上分别,后日还有饯别宴,明天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过来。”
丁当把嘴抿成一条直线,轻点了点头,乖顺回应:“不单只有我要同你告别,伯母他们肯定也要过来同你说说体己话,还有我哥哥,他肯定也要来的。”
南宫天佑?
实话实说,丁当和轩辕景之间,这么快便拨得云开见月明,小丫头最该感谢的,还是她那个哥哥。
南宫天佑因在胎中染毒,能活到如今这个年岁,实属不易。
独孤青绮自诩是南宫天佑的救命恩人,而南宫天佑也认下这个说法,但其实,她当初可是狠狠地敲了他一笔大竹杠。
如今想起来,也真是一桩奇妙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