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立于城楼上的独孤青绮在墨香的劝说下离开,隐身在暗处的黑衣神秘人才移动身形。
“将军——”始终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做路人扮相的男子上前躬身施礼。
黑衣人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迈开长腿,直接朝行人稀少的野路走去。
路人男二话不说,抬脚跟上。
二人穿林而过,最后来到一座篱笆小院的民宅前,黑衣人径自走进去,路人男亦步亦趋。
院中有个中年汉子,赤膊外随意披了件麻布马甲,正抡起斧头虎虎生威地劈柴火,见到黑衣人,停下手上动作,躬身施礼,压低嗓音:“将军。”
黑衣人挥挥手:“警觉点。”
中年汉子应诺,黑衣人颔首,然后推门而入。
却原来这在外头看来毫不起眼的三间破茅屋,竟是内有乾坤的。
黑衣人拧开机关步入密室,路人男自是跟着一道进去。
“轩辕煦一行人,至多不超过十天,便会回到楚宫,那老狐狸为人更是机敏,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多。”落座后的黑衣人,抬手摘掉幕离。
躬身而立的路人男应道:“在下明白。”又道,“早已做好准备,可是……”
黑衣人抬头看过来,眼底有戾色浮荡:“可是?”
路人男瑟缩了一下,才道:“在下瞧着岳皇陛下派来的那四人之中,最得公主信赖的便是秋子,然而正是因为公主的偏宠,在下担心……”
黑衣人哧地一笑:“你当秋子缘何深受宠爱?”
路人男不解:“在下不知。”
“因为脑筋足够灵光。”冷哼一声,“明白识时务,知道哪个才是他们的真主子。”
路人男一点就通:毕竟和十几年的栽培比起来,几个月的宠信又算得了什么呢?
像他们那种人,无论是心性还是行为,其实和狗没什么区别——都对第一任饲主抱持绝对的忠诚和无条件服从的态度!
路人男沉默下来,不再做无脑发言。
黑衣人默了片刻,眼中几个明灭,方又开口:“最多七天,将公主安全带出来。”
谈何容易?路人男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说出来:“现在是关键时期,宫中戒备森严,公主自己也是倍加警觉,恐怕……”
黑衣人看着露出为难表情的路人男,暗骂一句:“没用的蠢物!”
心说想当初,轩辕洛瞒过众人,微服出宫,你这蟊贼是何等风光——强占淑妃,甚至还想染指北离帝姬,这会儿却装起孙子来了?
呸!
不过事实上,目前楚宫的防守确实前所未有的严密,就算他们送进去的高手自己出宫都很难,何况要带上一个即将生产,又绝无离开之意的孕妇,并且还要保证不损伤对方分毫?
黑衣人想了想,还是给指了一条明路:“放心,此次行动不单单只有你和他们四个,宫外还要更多的人会配合你们——与你们里应外合!”嘲讽地嗤笑一声,“待到他日小狐狸回来,就会深刻地见识到,他手下还有多少养不熟的白眼狼。”
路人男神色复杂地应声:“多谢将军提点。”
也就在这时,忽听屋外院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大声地质问:“可曾见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
黑衣人闻声冷笑:“这群杂碎,鼻子比猎狗都灵!”起身,抽开密室墙壁上一处一搾长,半掌宽的暗格,附眼过去,窥视外面情形。
院中劈柴的汉子,见呼啦一下涌入十几人,无论和神情还是动作,都换成了标准的山野樵夫样,唯唯诺诺地应声:“没,没见到!”
为首者自然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离开,他目不斜视越过樵夫,径自进屋搜查,没发现异常,这才带人离开。
直到小院再次恢复安静,“樵夫”抬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瞬间换了一副严谨面孔,弯腰捞起搁在旁边木头桩子上的空茶碗,佯装准备休息的模样,晃荡回茅屋。
进屋之后,来到密室前,压低声音道:“将军,近来楚人在京城各个路口安插了许多眼线,想必您的行踪是被他们无意间发现,我们可要转移?”
“不必。”重新戴上幕离的黑衣人步出密室,“只是瞧着我的行装可疑,例行查查而已,你要有所行动,反倒容易打草惊蛇。”又是一声冷笑,最后自言自语似的咕哝两句,“看来,日后不能再像这样,为图省事,戴个幕离就出来了。”
黑衣人斜瞟了躬立在侧的路人男一眼:易容之术,前来跟他私会的“路人男”很拿手,他亦精通!
是夜,独孤青绮歇下后,秋子被换了身楚宫内侍服装和另外一副面孔的“路人男”找出去,“今日我去见了将军,他给我们七天时间。”
“七天?”秋子蹙眉,“这么快?”
“要赶在轩辕煦他们回来之前离开。”
“可是公主她……”
路人男意味不明地看了秋子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顿了顿,又补充,“何况,你不是还有‘无忧’么?”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秋子别无他话,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