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青绮的转变,来的突然,惊的轩辕珩浑身一怔,轻抿的性感唇角,也狠狠抽搐了下。
这,这女人,方才还一派大家风范,此刻又如此这般……呃……没法儿形容,这一冷一热,未免变得太快了些!
“宣王爷!”
抬眸望入轩辕珩深邃的眼底,独孤青绮做楚楚可怜状:“我人长的丑,脾气也不好,本就一无是处,如今若再犯在皇上手里,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我不想凄凉哀怨的老死宫中,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听着独孤青绮喋喋不休的求饶声,轩辕珩的俊脸,从清明到阴郁,最后又成了黑色。
方才,这女人气势威严。
可眼前的她,清泪流淌,在黝黑的脸上,浸出两道白色泪痕,跟个小花猫似的,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宣王爷……”
眼看着轩辕珩不为所动,独孤青绮话锋又是一转:“我为人小气,刻薄,手段还狠辣,若日后留在深宫之中,必然会与太后和皇上的那些宠妃生有嫌隙,那些个宠妃也就罢了,只道是太后娘娘,若她万一被我气出个好歹……”
独孤青绮话语至此,轩辕珩不禁紧皱了下眉头,不觉有些好笑。
别的女人,挤破了头想要挤进这深宫之中。
她倒好,一心想要出宫。
为此,竟还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小气?!
刻薄?!
她为了那个男人,根本已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话说回来,枉他阅女无数,如此善变的女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有趣!有趣!
初时的失措,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恒久的淡然自若,和唇畔的那抹玩味戏谑,轩辕珩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叩着车窗,直到看到荣禄自朝阳宫疾步而出,这才眯起了狭长的星眸。
抬头向前,见宣王府的马车,就停在朝阳宫前,荣禄眸华澄亮,快步上前。
轻轻的,倚靠在车窗前,轩辕珩的语音低沉慵懒,“这大半夜的,荣总管要去哪儿啊!”
身子,蓦地一紧,独孤青绮敛眉噤声,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瞪得大大的,圆圆的。
感觉到她的僵硬,轩辕珩低垂眼睑,唇角淡淡轻抿。
紧接着,便听荣禄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宣王爷来的正好,奴才奉旨正要前往宣王府呢!”
“哦?!”
俊朗浓眉轻轻一挑,轩辕珩轻声笑问:“方才本王方才与皇兄分开,怎地此时他便又想着要见本王了?”
“奴才这里,有皇上密信一封,王爷看过便知!”说话间,荣禄将一封书信,顺着车窗递到轩辕珩面前。
不曾多言,轩辕珩抬手接过书信。
那封信,并非轩辕洛亲笔。
但看过信后,轩辕珩的脸色微变了变,暗自思忖片刻,他对荣明吩咐道:“去初霞宫!”
闻言,独孤青绮神情微松。
据她所知,这初霞宫,是先故太皇太后的居所,如今空置,平时无人居住。
不多时,马车在初霞宫停驻,轩辕珩攫着独孤青绮的手,一路拉着她进入大殿。
顺着大殿,一路向里,在距离寝殿的地方,建有一座金碧辉煌的温泉池。
温泉池里,波光粼粼。
在池边站定,轩辕珩转身向后,目若寒星的凝向独孤青绮:“皇嫂,是你自己洗洗干净,还是臣弟替你洗?”
“呵……”
眼看着轩辕珩是不肯放自己出宫了,独孤青绮一敛方才低三下四的求饶姿态,媚眼如丝的斜睨着他:“宣王爷生得如此天香国色,我还真是喜欢的紧,要不你来替我洗,反正我也不介意,倘若皇上日后知道了,我就只得与王爷一见钟情,干柴烈火……”
“你……”
眉宇紧皱,凝视着眼前挑眉轻笑的黑脸女子,向来整人无数的轩辕珩忍不住一阵恶寒,俊容之上,神情变了又变,他猛地拂袖,转身离开:“你自己洗!”
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何为百变?!
她,便是了!
初时见她,她行动迅疾,仿若侠女。
将她制服,她气度雍容,镇定自若,不失皇女风范。
到后来,她对他低头求饶,一副可怜兮兮!
再看现在,一见钟情,干柴烈火……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眼看着轩辕珩阴沉着俊脸,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独孤青绮的唇角,不禁缓缓噙笑。
他口口声声唤她皇嫂,又岂会真的与她沐浴?!
方才,他说出那番话,无非是想要吓她,不过她独孤青绮,可不是被吓大的!
但是……
视线微转,悄悄落于微波粼粼的温泉池中,独孤青绮眉心轻颦,眸中思虑深远。
如今,轩辕珩明知皇上在找她,却不把她交出去,只带她到这座无人居住的初霞宫中让她洗澡,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便有一青衫宫女端了一套崭新的裙装进来。
轻轻抬眸,见独孤青绮依旧不曾洗浴,宫女将手里的裙装搁在池边,对她轻福了福身:“奴婢碧桃,奉王爷旨意,前来伺候姑娘洗漱更衣。”
“是么?”
碧桃的一声姑娘,让独孤青绮的脸上,不禁浮上一抹异色。
看样子,轩辕珩并未对她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是否也就意味着,她还有出宫的机会?!
淡淡的笑意,浮上嘴角,她轻挑了挑眉,对碧桃吩咐道:“本姑娘不习惯别人伺候,你只管在外面守着便是!”
“是!”
碧桃轻柔应声,垂眸退至门前。
独孤青绮缓缓抬步,在温泉池便驻足,而后轻轻凝眉,俯身凝望着水波中,自己那一脸的黝黑之态。
无奈一叹,伸手撩起池中泉水,感觉那丝丝温热泌入肌肤,她唇角勾起,却并未脱衣,只身形一倾,如鱼儿一般,纵身钻入水中。
听到身后噗通一声,碧桃心下一惊!
快步向里,见温泉池前没了人影,只水面上荡起波澜,她抬手捂唇,却仍然忍不住尖叫出声:“王爷,姑娘投水了!”
听到碧桃的尖叫声,轩辕珩快步从殿外冲了进来。
就在此时,在水底屏气的独孤青绮猛地一下,自水中钻出。
晶莹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在泉水的浸涤下,独孤青绮俏脸上的乌黑早已尽去,她精致俏丽的五官,在灯火的照耀下,于泉水浮动的折射中,清丽脱俗。
如此美貌,让方才还在惊声尖叫的碧桃,瞬时噤声!
一时间,大殿里,除了泉水汩汩流淌之音,再无一丝声响。
“本王就说了,你生在南方,该深谙水性才是!”
轩辕珩微眯的瞳眸,居高临下的看着池子里一身湿漉漉的独孤青绮,唇角带着笑意,在她绝色的容颜上稍作停留,随后旋转步伐,边往外走,边对碧桃吩咐道:“替姑娘更衣。”
“是!”
碧桃偷偷的瞥了眼轩辕珩俊逸的侧脸,轻福了福身。
微转过身,再看独孤青绮,却见她已然自池中起身,大大方方的褪了湿衣,兀自拿了托盘上的裙装,自顾自的穿起。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碧桃见状,眉心轻蹙,连忙上前。
洗漱过后的独孤青绮,清丽绝俗,与初进初霞宫时的黑脸宫女,已是云泥之别。
发丝,还有些湿濡。
拿手里的巾帕,轻揉着发端,抬眼看着正坐在大殿里的轩辕珩,她轻声问道:“脸,我已然洗净,衣裳也换过了,宣王爷接下来,打算将本宫如何?”
刚才她求了他半天,让他放她走,却不见他点头答应。
那就意味着,他不会放她走!
但是现在,他却与她准备了一件普通的襦裙。
单就这件衣裳,便让她胡思乱想了半天。
“皇嫂觉得呢?”
唇角轻扬,轩辕珩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搁在桌上,他视线微转,似笑非笑的看着独孤青绮。
淡淡的酒香,泌入口鼻。
独孤青绮深凝着轩辕珩,心中思绪飞转着,却终是无奈一叹:“方才,王爷明明将我带到了朝阳宫,却不曾送我进去,反倒将我带到这里沐浴更衣……莫不是要送我出宫?”
轩辕珩轻笑:“皇嫂既是叹气,便已然知道答案了,不是么?”
面色微暗了暗,独孤青绮黛眉紧蹙着,刚要开口,却见轩辕珩懒懒的仰靠在座椅上,低眉凝睇着独孤青绮的如花容颜:“皇兄可见过皇嫂真颜?”
“未曾!”
独孤青绮如实答道。
“如此……”
唇角扬起的弧度,越发深邃,轩辕珩一脸兴味,轻笑着说道:“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
独孤青绮紧蹙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看着轩辕珩的眼神,满是戒备。
这世上,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是难缠。
这是她在她那所谓的父皇身上深刻体会到的!
她有一种预感,轩辕珩口中的这个游戏,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半年!”
对独孤青绮魅惑一笑,轩辕珩直起身来,目光熠熠的看着独孤青绮:“我会以医女的身份,将你留在王兄身边,你只要半年之内不让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我便如你所愿安排你出宫,再不为难你!”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独孤青绮比谁都明白。
君心,从来最难揣度。
莫说留在轩辕洛身边半年,即便是半个月,半天,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常人无法想像的煎熬!
是以,在听闻轩辕珩所谓的游戏到底为何之后,她不由嗤笑一声,道:“恐怕要让宣王爷失望了,我琴棋书画都不错,就是不喜欢玩游戏!”
“无妨!”
魅惑的笑,依然挂在眼角,轩辕珩以手指轻敲桌面,不以为然道:“那我就直接送皇嫂回宫便是!”
“你……”
怒瞪着轩辕珩,独孤青绮的眸色,瞬间便是一深!
感情,无论她想与不想,这个游戏必须得玩儿!
微怔片刻,她的唇角,不禁逸出一抹嘲弄的笑,低垂眼睑轻轻叹息,她挑眉迎向轩辕珩的双眼:“皇上身边的小乐子,今夜见过我……”
想玩游戏的话,前路他总该替她扫清才是!
要不然,她才刚露面,便现了原形,那他们还玩儿什么!
“小乐子的事,我会处理!”
独孤青绮自称为我,轩辕珩自然也不再托大,一改慵懒姿态,他缓缓起身,对独孤青绮道:“这里如今是我的寝宫,今夜你先宿在这里,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翌庭宫见皇兄!”
独孤青绮轻笑着:“我如何能相信王爷,半年后一定会放我走?”
闻言,轩辕珩眸光闪闪,笑容好不迷人:“你可以选择让我现在就送你回朝阳宫!”
“呵呵……”
独孤青绮俏丽的脸上,面色微变。
她别无选择啊!
无奈一叹,她轻蹙了蹙眉,转身朝着内殿走去,边往前走着,还不停嘟囔着:“王爷可曾想过,倘若皇上哪日知道了你我之间的这个游戏,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啊,无论是为你,还是为我,你可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浓眉轻挑了下,轩辕珩无所谓的轻笑着,见独孤青绮步入内殿,他视线微转,对碧桃略使眼色。
碧桃会意,连忙跟了上去。
眼看着碧桃紧随着独孤青绮进入内殿,他俊眉微拢,眸光深沉似水!
皇后逃婚,乃是惊天之事。
尤其,这位皇后,还是南岳和亲而来的公主!
他的皇兄,少年得志,素来沉稳冷冽,如今遭此一役,只怕震怒之后,会被气出内伤来。
而他,本应该在第一时间把独孤青绮送回去。
但在见识了她百变的性格后,他还真有些小小的希冀,希冀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南岳公主可以和他的皇兄,擦撞出激情的火花来。
所以,他给她半年之期。
至于半年之后么……
要看他皇兄在这半年之中,到底会不会被她吸引。
如果那个人有心,无论她愿与不愿,她都会是楚国名副其实的皇后,至于她那位可以让她冒险逃婚的青梅竹马……便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