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座的隔壁正在用膳的孤独仇，忽然听到那道耳熟的嗓音，微怔了一会儿，便站起来走向隔避，一旁的程小玲轻轻地蹙了蹙眉，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站起来，但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有些害怕，于是也跟着过去。
这厢，阿霞吃得正欢，有人请吃辣子鸡，岂有不吃的道理？也没觉察到有人进来，只顾着猛啃鸡腿肉，好吃得让她连鸡骨都想啃入肚里去。
水宇轩与林老头看着没吃相的她猛地咽口水，明明一个看起来吃相应该很好看的女子，吃起东西来却粗鲁得无话可说。
水宇轩看着满嘴是油腻的她，掏出手帕来很自然般地边替她擦拭边说道，“看你吃得，好像庄里没东西给你吃一样。”
阿霞一把抢过手帕自己胡乱地擦了一下，说道，“庄里哪有辣子鸡吃？”
“想吃叫刘大妈给你做，不就行……”水宇轩话才说到一半，看到来人便顿住了，忙站起来想行礼，却被他伸手挡住。
紧跟着孤独仇后面进来的程小玲，眼尖地看到正在用膳的人便是她的姐姐，失声叫喊，“姐姐。”
吃得津津有味的阿霞置若罔闻努力地朝辣子鸡进攻，旁人或者没发现她的异样，但林老头则敏锐发现她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
听到皇后娘娘这样喊一声，水宇轩微怔了一下，看见这丫头还在吃东西，急道，“阿霞，不准没礼貌。”
然后腑身凑到她耳旁轻道，“不可无礼，皇上皇后都在此。”
“哦。”阿霞赶紧抹了抹嘴，做出一副很狗腿的样子，垂下头恭敬地站起来给他们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来到这里时间也不短了，礼教当然也学得七七八八，但要她跪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只是欠了欠身，算给他们行礼了。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孤独仇眼里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她会是那个程家大小姐？愿意屈就的穿得如此落泊？
“奴婢颜丑，担心冲撞吓到圣驾。”‘奴婢’啊，说得多咬牙切齿，后悔得想买一块豆腐来自杀，早知道今天就不跟着出庄了，为何会如此倒霉的遇到那个孤独仇！
“朕的皇后只是觉得你像她的姐姐罢。”孤独仇略带嘲弄的嗓音，像在讽刺她自作多情。
士可杀不可辱，这番话让她不由得恨恨地咬了咬下唇，高傲地抬起头来，谁也不能污辱她，即使面前的人是当今圣上，那又如何？哼，阿霞起头望向孤独仇时，眼里掠过一抹鄙夷，快得让人抓不住。
“姐姐，我是小玲呀，你不记得我了吗？”程小玲在她抬头的瞬间，上前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
阿霞微微地皱眉下意识地想缩回手，莫明其妙地看着她，“皇后娘娘，阿霞只是个孤儿，没有姐妹。”
闻言，程小玲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微张的唇轻颤着，一脸打击地看着她，她明白就是自己的姐姐，为何不肯与自己相认？“姐、姐，真的忘记小玲了吗？”
水宇轩紧蹙眉头，对于阿霞的身世，他不是没怀疑过，可，她会是那个程府的大小姐吗？不，不可能的，他下意识地否决这个念头。
“姑娘真的不是皇后的姐姐？”孤独仇凌厉的目光射向她，隐约的掠过一抹杀气。
“皇上，阿霞确实是个孤儿，一直在在下身边做书僮，今日因送梅花画给林老头，才会带她出庄的。”水宇轩忙不迭地说道，他感觉到孤独仇身上隐约露出的杀气。
“你确定？她跟着你多久了？”孤独仇的眼神微冷。
“奴婢跟在少爷身边三年了。”阿霞抢在水宇轩回答前应答，可不想水宇轩说在半路救了自己才留在水月山庄的。
“哦，你真的不是我姐姐？”程小玲掩饰不住的失望地松开握住她的手，难道姐姐的真如传闻中葬身火海吗？
“奴婢长得如此丑颜，怎么可能会是皇后娘娘的姐姐呢。”阿霞轻轻地说道，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的后退一小步。
水宇轩听到阿霞的话，惊得差点眼珠差点脱窗了，但也隐隐的有些闻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弥漫，知道皇上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也必不简单。
林老头轻咳一声，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阿霞淡声道，“皇上，这丫头确实跟着水少庄主很久了。”
阿霞微愣了一下，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那老头子会帮她说谎，谁知他竟然朝自己抛一记媚眼，唇角忍不住地抽了一下。
孤独仇的目光来回在打量他们，他堂堂一个帝王又怎能忍受得了被他们戏弄？冷声道，“如若发现你们欺君，可是斩首示众。”
霎时气氛变得冰冻，阿霞连大气也不敢用力喘一下，心里不禁地咕哝，做皇帝就是掌握了杀生大权，谁又能奈何得了，但她自问无愧，“皇上请放心，奴婢句句属实。”
“想不到你如此****，居然攀上了水月山庄少庄主。”孤独仇冷冷地盯着阿霞，千里耳音传达到她的耳膜内森寒阴冷。
阿霞的身体猛然一颤，抬头望向孤独仇，没有错过一抹阴鸷快速地闪过他邪魅的蓝瞳，一抹冷汗顺着后背脊缓缓地滑落下来，但仍然镇定地对上那幽蓝的眸子，而清灵的眸子也没有一丝的慌乱。
这样的毫无杂质的眸子，又让孤独仇疑惑了，难道她就真的不是程焕？
“皇上请息怒，在下这丫环不懂礼节，还望皇上宽恕。”水宇轩站出来挡在阿霞面前说道，说实话他很不喜欢孤独仇看阿霞的眼神，仿佛就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皇后，回宫吧，她并不是皇后的姐姐。”孤独仇略过水宇轩的话，向程小玲伸出手来牵住她走了出去。
程小玲忍不住地再望向阿霞，如若她真的不是自己的姐姐，为何长得如此相像？“你，可以跟我入宫吗？”
阿霞吓了一跳，赶紧摇头道，“谢皇后娘娘的厚爱，奴婢在水月山庄做得很好，就不入宫了。”
“对呀，谢谢皇后娘娘的看起，在下被阿霞服侍惯了，离开不得。”水宇轩一听，这还得了，入宫容易出宫难，何况按阿霞这性子进宫，不被她自己害死才怪。
“区区一个贱婢也值得水少庄主挽留？皇宫不见得所有人都可以进去。”孤独仇冷眼看着他们，漠然地开口。
“奴婢确实不适合入宫，承蒙皇上看得起。”阿霞不卑不亢地回答，暗忖，貌似她也不见得想入宫，何况入宫还出得来？她没那个冒险精神入去。
“不就一个攀龙附凤的贱婢罢，宫门也不是你可以进入得了。”孤独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程小玲紧咬了一下下唇，看看阿霞，又看着满腔怒火离去的孤独仇，思恒了好一会儿才小步紧跟在孤独仇后面。
“贱婢？如若你摘去皇帝的头衔不也一样是贱奴！”阿霞咬牙恨恨地瞪着他远去的身影，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顿，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掌握着杀生大权？
待他们走远后，阿霞若无其事般坐回位子上继续未完成的任务，嘴里不由得咕哝一下，这个皇帝真是够令人讨厌的。
林老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丫头，不敢小觑她的镇定，见着帝王与帝后竟然可以这么镇定，若换成别的丫环，想必早已吓得脚软了吧，她究竟……
“老头子，再看下去，我可要收钱了。”阿霞瞄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林老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对自己有意思呢。
“啐，你这丫头没正经。”林老头轻啐她，在她对面坐下来，“你这样反抗，不怕皇上斩首？”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水宇轩又开始了他的哆嗦，忍不住地数落阿霞，“阿霞，你还吃得下去，刚刚都快把本少爷吓坏了，你竟然敢顶撞皇上，万一他下旨抄斩，岂不是没命了，你……”
“主人渴了吧，喝杯水。”阿霞挑了挑眉，端起一杯水递给他说道，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到耳里。
“你，你……”水宇轩无语，忽然间对她的不在乎感到无力。
“如果他真的要抄斩就抄斩喽，反正也抄斩不到主人你，怕什么的，顶撞他的人是我。何况，若他是一个明君，当以仁义治天下，绝不可乱杀无辜，就算罪无可赦之辈，也尽量法外施仁给他一条活路。反之，他若是昏君，那小女子阿霞我，无话可说。”阿霞淡淡地说，忽然觉得口中的辣子鸡有些淡而无味了。
“丫头，你若生为男儿的话，必成大气。”林老头震惊得无以复加，一个小小的丫环能懂如此道理，幸之？不幸之？
“我觉得女儿身也很好，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天下女人眼中羡慕的一个。”阿霞扬眉对林老头的话颇不认同。
“你呀，还是少说两句，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若传到皇上耳里，可有罪你受。”水宇轩紧蹙眉，她的话是很有道理，但若是被有心人抹黑，她又如何狡辩得了？
“安啦，安啦，这里除了你，就是林老头，除非你们是有心人啦。”阿霞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些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老头，你看这次的梅花图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修改一下？”见她如此，水宇轩觉得无奈，但又拿她无可奈何，还差点把今日出来的主要事情给忘了，赶忙把画递给他。
“唔，我先看看。”林老头把画卷摊开，越看越满意，总感觉这少庄主这半年来的绘画比往年更胜一筹，暗忖，不知是不是这个丫头的功劳？“嗯，很好，比上次的更神韵多了，”
“哈哈……你老过奖了。”水宇轩笑逐颜开，虽然水月山庄旗下已经有很多的店面，也有足够的财富，但他的兴趣不是商贩，而是希望绘画。
“真不知一幅画有什么高兴的，这些人还真是无聊。”阿霞撇了撇嘴，低声咕哝着，不过不得不承认水宇轩画的丹青又或者其他的绘画确实有一定的造仪，倒了杯茶慢呷，看着他俩叽哩咕噜地说个不停，她倒显得有些意气娴姗，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老头把画卷卷起来，朗声笑道，“月朗的诗会就这样说定了。”
“是，谢林老头相助，世侄一定会到场的。”水宇轩送了林老头出去后，才转回雅座看到阿霞又在呼呼大睡，不由得无奈摇头。
趴在桌上的阿霞，突然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你们谈好啦？那我是不是可以逛街了？”
伸出手来想拍醒她的水宇轩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了，忍不住地说，“还想逛街？”
“你今天带我出来，不就是让我逛街的吗？而且难得出来一趟，不逛逛怎么行？”阿霞说得理所当然。
水宇轩蹙了蹙眉，心知若不答应她，恐怖得一个月她也不会理自己吧？答应她的话，又有什么好处？
“别忘记，我可是暂时住在水月山庄，可不是当丫环的。”阿霞见他犹豫便淡声说道，心知三年时间并不短暂，但她并不受限制。
“你，三年后你就一定要走吗？”水宇轩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有点混乱，呼吸似乎有点急促，一种他想不到的沉重感悄然涌上心头。
“你说呢？从一开始就说好的，不是吗？”阿霞挑眉，有些不以为然。
水宇轩笑了笑，抹去心中异样的情绪，“那我们去逛街吧。”
理所当然的阿霞也终得尝夙愿地可以快快乐乐地逛街，虽然不见得她会买东西，但会买很多的小零食，例如她很久不曾吃过的糖葫芦，更令她惊喜的是居然有樱桃、莲雾这两样水果，想想以前她可是超极的喜欢，现在将近一年不曾吃过，真怀念。
紧跟她后面的水宇轩郁闷极了，仿佛他是她的保镖兼下人，为她提东西，手里没一只空着，抱得满满的一怀抱，终于忍不住地雷吼，“阿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