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芳殿的宫人见大势已去,她们无法将豫嫔从杨芷的手里抢回来,也只有用忐忑不安的眼光,目送着杨芷带走了豫嫔。
“杨昭仪,不用将豫嫔带往延熹宫,淑妃娘娘早就吩咐过,要怎么处置豫嫔,都由您做主。您有陛下的特旨,淑妃娘娘自然不会插手干涉您的行动。淑妃娘娘说了,这是属于您的特权,一切都由你做主。”
大力宫女将豫嫔押出了翊芳殿的范围,忽而停下了脚步向杨芷告辞,并且将豫嫔交给了她,还一再的说明,她现在在后宫的地位就连于淑妃也要暂避锋芒。
“杨芷在这里多谢淑妃娘娘的体贴,请代我向淑妃娘娘说明,我万分感激淑妃娘娘的恩典,莫不敢忘。”
杨芷也故意的做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在其中也不忘显露一下她的谦卑和恭敬,这才送走了延熹宫的宫女。
但是,杨芷从始至终都微微的弯着腰,就是那些宫女走后,也不曾起身。还是等到宫女的身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又片刻后,她才缓缓的直起身。
没有看向再没有挣扎之力的豫嫔,而是看向了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烟雨。杨芷的眼光很冷,里面没有丝毫的温度,被她冰冷的眼光看到的烟雨,更是抖得好像是风中的落叶,一张脸白的不像样子。
烟月看到这一幕,不加迟疑的低下了头,不去看冷冰冰的杨芷,也不去看恐惧的想要流眼泪的烟雨。
虽然她有一点同情烟雨,但是,她不能为了烟雨而求情,她不能这么做。
“烟雨。”杨芷的声音不像她的眼光,是平板没有起伏的。
“昭仪,昭仪,奴婢,奴婢……”烟雨慌乱的说着,却不知要说什么,她只能在杨芷冷冰冰的眼光下,慢慢的跪到地上,绝望的双眼乞求的看向杨芷。她想苦苦哀求,却发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其中的原因有恐惧,看到杨芷真实一面的恐惧,也有一丝带着绝望的觉悟,她恐怕不能在丽华阁当值了。
“我身边不能留你了,烟月,将她送往浣衣局。”杨芷无视了烟雨的乞求,淡漠的吩咐着。
烟雨和烟月本就不太令她满意,但是,发生了今天豫嫔的事后,她心中对烟月的印象有所改观,而烟雨却令她厌恶。
不过是看到她小小的惩戒了一下豫嫔,就被吓得发抖,吓到不能说话,这样蠢笨不堪大用的宫女,绝不能留在身边。
她是要做大事的,留下烟雨只会坏事。相较于令她厌恶不喜的烟雨,烟月却是让她眼前一亮。虽然烟月也有恐惧,但是,她很好的控制了自己,并且没有为烟雨求情,这样识时务又有忠心的宫女,正是她所需要的。
杨芷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决定不要了,就断然的抛弃,不会给烟雨一次改过的机会。在她看来,烟雨是不堪调教的,已经在她身边伺候一段日子,还这么不中用,留着也是浪费宫女的名额。
只要将不讨喜的烟雨赶出去,她就能再要一个宫女过来,有了皇帝的恩赐,她想要一个合心意的宫女就简单多了。
既处理了不合心的宫女,又能得到合心意的宫女,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杨芷怎么会不做?
“昭仪,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吧,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烟雨一听要将她放逐到浣衣局,便慌忙的向杨芷恳求道。
被赶去浣衣局的话,她就只能做粗使宫女,每天辛辛苦苦的做活,还会因为劳累而伤了身体,毁了她柔嫩的双手。
杨芷不为所动,烟雨又将哀求的眼光转向了烟月,希望她能为自己求情,看在她们一起当值的份上。
但是,烟雨同样失望了,烟月先屈膝说了一声,奴婢这就送烟雨去浣衣局,接着就用力的扯起了烟雨的身子,将她往浣衣局的方向拖去。
“不,不,我不要去浣衣局,我不要去浣衣局!”绝望之中的烟雨忘记了再自称奴婢,还用力的甩开了烟月的钳制。
出于绝望和愤怒之下的她力气大了很多,一是怨恨杨芷的不念旧情,二是怨恨烟月的自私自利。
烟月没有防备,就被烟雨给挣脱了,眼看着烟雨就要逃开,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过没有反抗之力,瑟缩在一旁的豫嫔,猛的向烟雨那边丢了过去,将她砸了个正着。
“嗯,不错,我身边的人就要有这样的魄力。”杨芷看烟月冒犯了豫嫔,却不见半点的不快,反而笑着夸赞:“送她去浣衣局,告诉浣衣局的尚宫,永远也不许让她出浣衣局。”
“是,昭仪。”烟月径自走过去,拖起哀哀叫痛的烟雨,这一次她再不给烟雨逃脱的机会,用力的攥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向了浣衣局的方向。
“烟月,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恨你,我恨你!”烟雨看挣脱不了,绝望的恨恨的怒骂着烟月。
“我也是迫不得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烟雨,你要恨,就尽管恨吧。我不能为了你,让自己落得跟你一个下场。成为宫女的那一天,你就该想到倘若是做错了事,会有怎样的下场。要恨,也不要只恨别人,你该想想为什么你会被送进浣衣局。”
烟月冷冷的说着,脸上不见一丝的怜悯和同情,她的怜悯和同情只留给自己,绝不会给烟雨。杨芷本就对她们不很满意,现在烟雨又惹了杨芷的厌恶,假若她为烟雨求情,只会让杨芷连带的也厌恶起她,一并将她放逐到浣衣局。
为了自保,她必须自私才可以!
烟雨被烟月拖去了浣衣局,现场只剩下杨芷和瑟瑟发抖的豫嫔,她静静的等待着,在某一个家伙在不远处露了一下头,做了一个手势后,她慢慢的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来了,好戏也该是时候上演了,楚朝颜,你接招吧!
带着嘴角那一抹冷冷的笑容,杨芷不慌不忙的蹲下身,一手抓起豫嫔的发髻,迫使她抬起头来,一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怎么,真的被吓坏了吗?豫嫔,你还真是不经吓啊……”
豫嫔一直在瑟瑟发抖,被迫抬起头的她,脸上是一双略带浑浊的眼,里面映出杨芷的脸,纤毫毕现。
“豫嫔,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你发狂吗?”杨芷放低了声音,充满了诱哄的意味,就好像一个邪恶的巫婆,拿着一根有毒的棒棒糖在诱哄着小孩子一样。
“害本宫发狂?”豫嫔机械的重复着,一眨不眨的盯着杨芷,渐渐的她浑浊的眼,一点点的变清明起来,她忽的激动的喊道:“你说,有人害本宫?!是谁?!是谁?!”
恢复了一时理智的豫嫔,咄咄逼人的质问着杨芷,她对这段日子不对劲的情况也早有怀疑,但是,就是查不出来。
哪怕将翊芳殿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出能令她发狂的东西,衣食住行上统统没有,汤药也没有被动手脚,一无所获的搜查结果,一度还让豫嫔怀疑到自身。
但是,她绝不会害的自己到发狂的地步,虽然不记得发狂的时候做过什么,但是,心底还残留着的暴戾和内心深处那个微弱的杀,杀,杀,一个也不剩的催促声,实实在在的提醒着她,有人算计了她,还算计成功了。
“豫嫔,你想一想,现在的后宫里谁的力量最强劲,有谁能不动声色的算计一个人,而不会被发觉。哦,不,应该说她不担心被发觉。”
杨芷忍着被豫嫔紧抓着手的疼痛,温言细语的循循善诱着,要将豫嫔推到比上一个更深的大坑里。
算计豫嫔的人是她,烟雨和烟月知道,于淑妃也知道。为了向于淑妃示弱,她才让于淑妃发觉的。烟月不会说出来,烟雨虽然被她赶去了浣衣局,杨芷也有把握她会闭紧嘴巴,不走漏一丝风声,不然,她会让烟雨彻底的闭嘴。
“你说的是谁,难道是延熹宫的于淑妃吗……”豫嫔努力的集中精神,认真的思索着,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后宫里的人们,再吐出一个人名。
现在后宫里最大的就是于淑妃,能算计到她的可能是于淑妃,但是,豫嫔却在心里否定着,她所投靠所依附的就是于淑妃,她是最不可能算计她的人啊?!
“不是淑妃娘娘,豫嫔,你不要将眼光局限于某一些人身上,这样你是找不到算计你的幕后真凶的。”杨芷继续循循善诱着,将豫嫔的眼光从于淑妃等人的身上转移开来,移向她所推出来的那个人身上。
“是谁?!杨芷,你说,是谁?!”豫嫔愤怒的低吼,她虽然看着清醒了,但是,发狂留下的后遗症还在,她觉得自己的头脑有点乱,根本想不出后宫还有谁能算计到她。
杨芷说不能将眼光局限到某一些人身上,某一些人指的是谁?她不懂,一点头脑也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