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姑,您叫我来有何事吩咐呢?”朝颜正在做工,温琳突然叫人去寻她,让她放下手里的活计,立即赶到温琳的处所。
“朝颜,后宫出了一件大事。”温琳叫他人都下去,只留下朝颜在她面前,她的神情凝重,重重的隐忧深锁在她的眉宇间。
“大姑姑,是何事呢?”朝颜闻听心中不由就是一惊,她听闻了阎家和林家的联姻成了一场笑话,再联想到杨芷身在后宫,便为她担忧起来:“大姑姑,难道是杨芷出事了么?”
“朝颜,你也猜到后宫发生的事,与她有关系么?”
温琳在心中叹道,此时,你还关心她。你可知,她险些将林妃这把火就要烧到你身上了,后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人,就若是被处置了,消失了,其他人也会不闻不问。
“大姑姑,杨芷,她怎样了?”朝颜急急追问,杨芷还是她的朋友,她就不可能不关心她,杨芷若是能爬上去,她会祝福,若是杨芷跌下来,她只希望杨芷能不跌的凄惨,能有一块容身生存之地。
“她,她很好。”大姑姑长叹一声:“阎家和林家出了事,林妃要拿她来泄愤,但,她很走运,陛下出现的及时,不仅救了她一命,还赦免了她的罪过,将她册封为才人,赐住丽华阁。”
“大姑姑,杨芷得到赦免,这是好事啊,您为何却是闷闷不乐呢?若是掖庭的宫婢能得到赦免,掖庭里也就有了温暖,也就有了希望。”
朝颜看温琳面上闷闷,便笑着说道:“杨芷日后有了好前程,说起来,她也是掖庭出去的人,大姑姑,您面上也有光彩。”
“但愿,这是一件好事。”温琳也笑着说道,眉宇间的隐忧不减反增,若是被赦免,被册封的不是杨芷,而是她面前的朝颜,对掖庭的宫婢来说,那才是一件幸事,喜事。
“大姑姑,您不要忧心了,凡事向前看,掖庭的将来会如何,并不是您能够预料的,后宫风云变幻是他人的事,并不是我们的事。”
朝颜仰首,看向蔚蓝的天空,阳光灿烂,从高空里洒落下来,笼罩在掖庭上,也笼罩在她们的身上。
“大姑姑,掖庭不是没有阳光普照,而是人的心看不到,也不愿意看到,才会让自己永远沉沦在地狱深渊里,被黑暗所吞噬。”
回首,对温琳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云淡风轻,金色的阳光为她周身,涂抹上一层淡金色,仿若她就是一缕明亮,温暖的阳光,洒进了掖庭里。
“是啊,端看人心看得到,看不到了。”
温琳也仰首,在后宫几十载,她的心也开始被绝望所包围了,尤其是来到掖庭之后,她也渐渐的看不到阳光,即使阳光投洒在身上,也不会感到温暖,只感到凄冷和绝望。
皇帝新近册封一名才人,还特意为他准备了殿阁,这件事不仅仅让掖庭动荡,就是后宫也在震荡,而且皇帝册封的才人,还是一命掖庭的宫婢,这也连带的让朝堂上有了反对的声浪。
五妃齐聚到长乐宫里,一见到皇太后,就齐刷刷的跪下了,个个都是一脸的哀戚,恳求皇太后为了她们向皇帝进言:“太后娘娘,请您为嫔妾们做主啊。”
“哀家,已经派人去请皇帝过来,你们都起来吧,虽然皇帝册封了一个才人,但,绝不会动摇你们的地位,也不会让后宫起任何的动荡。”
皇太后温言说道,也是一脸的愁容满面,即使是故作姿态,也要做足了。
“有些话,哀家要提前告诉你们,身为后宫的六妃,身为皇帝的女人,你们要理解皇帝,朝堂上已是议论纷纷,你们若是不懂事,想向皇帝施压,哀家也不答应。他是皇帝,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他看上了一个女子,要册封她为后宫一员,也无可厚非。”
皇太后的视线,从五妃的身上缓缓扫过去,那视线里有着明明白白的威压:“那才人会得到赦免,得到册封,也跟你们其中的一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琅嬛阁那是什么地方,到那里大吵大闹,这成何体统!”
五妃的心头猛地一震,她们只看到了,皇帝的赦免和册封,却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给忘记了。
林妃到琅嬛阁大闹,她们知道,她们也因齐宴将人安排到琅嬛阁而不悦,就忽略了皇帝的感受,忽略了皇帝的不可违逆。
“怡亲王爱玩,你们也都是知道的,林妃前往琅嬛阁,哀家不相信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去阻止,不来禀报哀家,还故意放纵她,要追究的话,哀家也要追究你们!”
皇太后冷冷说道,一向慈祥的目中,也射出了凛冽的寒光。
“太后娘娘,嫔妾知错了。”五妃想让皇太后,劝说皇帝将掖庭的宫婢赶出去,却没有想到皇太后也要追究她们的责任。
“知错了,就不要再跪着了,都起来,瞧瞧你们,一个个做什么都诚惶诚恐的,快起来。”
皇太后看五妃跪下了,还面带惶恐,就换了一副模样,和颜悦色的笑着叫她们起来,她的用意是敲打五妃,目的达成,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默默无语的站起身,皇太后又笑着说道:“不用在哀家面前诚惶诚恐的,哀家也不是老虎,也不会吃了你们,都坐下吧,哀家,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才会严厉了一些。”
“是,太后娘娘。”五妃依言按序坐了下来,她们也知,皇太后不仅仅为了敲打她们,也顺便要敲打她们的家族,让她们不能忘记所尽享的荣华富贵是从何而来,又是谁一手赐予的。
皇太后微微笑着,接过近身尚宫捧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又将茶盏推了出去,五妃的冲动令她不悦。
无论如何那个人是她的儿子,是齐国的皇帝,她不维护,不站在他身边,又让谁来维护呢?又能去维护何人呢?
眼前的五妃吗?不,这些女人怎么能比得上,皇帝在她心中的地位,儿子和媳妇,天枰的左右两端,从初始就是不平衡的,孰重孰轻,她分得清,也分得明。
派出去请皇帝的太监很快回来了,带来的并不是皇帝即将驾临的消息,反而是皇帝在御书房商议政务,无暇分身来长乐宫的消息:“太后娘娘,陛下说,商议完政务,便会赶至长乐宫。”
“回去吧。”皇太后也不叫她们留,五妃便行礼,告退出了长乐宫。
“皇帝怎么说?”等五妃离开之后,皇太后才问刚刚派去御书房的太监。
“陛下说,那宫婢不过一时入了他的眼而已。”太监将皇帝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报给皇太后知晓。
“嗯。”皇太后垂下眼帘,她就说,皇帝自有分寸,后宫和朝堂未免太过紧张了。
缓步走回云枫宫,冯妃好像打了一场败仗,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卧榻上,娇美的脸上以往的骄横尽失,喃喃自语道:
“为何是她?为何又是她?又要来抢夺属于我的一切了吗?从前是,而今也是,哈哈……”
她笑着,笑容空洞,眼神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装上,脸上也是血色褪尽,苍白的就好像一张纸一般。
晶莹的眼泪从她的双眸里滴落,一滴,一滴,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断,而在宫人眼里的冯妃,宛若一具精美的人偶,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
“冯妃娘娘。”宫人们面面相觑,皇帝不过纳了一名小小的才人,竟然让冯妃大失颜色,还在她们面前流下眼泪,这是太不寻常的事。
但,她们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冯妃,除了默默的退下去,再也不能做其他的事。
“那个,掖庭,掖庭……”围在最后面的小宫女嗫嚅道,所有宫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她惊得后退了一步。
在众人的期待下,继续说道,也只将声音提高了一点:“冯妃娘娘,不是喜欢掖庭的宫婢吗?可以叫那个宫婢过来吗?”
“是说,那个叫朝颜的掖庭宫婢吗?”有小宫女的提醒,其他的宫人也都想起来了,离开云枫宫没有多久,颇得冯妃欢心的掖庭宫婢。
“就是她。”小宫女连连点头,而后,是沉默笼罩了她们,片刻后,近身尚宫方才点头说道:“也好,此时也唯有外人来劝说最为合适了,你们去将她叫过来吧,就说,冯妃娘娘传她来云枫宫伺候。”
“是。”
“朝颜,陛下赦免了掖庭宫婢,并且册封她为后宫的才人,还让她独居丽华阁,冯妃娘娘跟其他娘娘们前往长乐宫求太后娘娘做主,但,冯妃娘娘回来后,却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我们都无法近前劝解,后来,便想到了你,求你去瞧瞧冯妃娘娘吧。”
宫女一边急急的向前走,一边告诉她,为何要将她带往云枫宫里,她们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到了朝颜,只盼着朝颜能劝解成功。
“朝颜来了。”在朝颜恍惚之间,不觉已到了云枫宫里,宫人们纷纷的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朝颜扯了过去,边将她向冯妃所在的殿内推去,边对她说道:“朝颜,你务必要多多劝解冯妃娘娘。”
“哦,好。”朝颜身不由己的被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