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孟家的大门,她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接就往前跑。过了孟家有两条路,往前是一座桥,过了就是村子,左拐是零零落落几户人家,夹杂着几片菜园子,再深处就是荒郊了。
孟如淮性子好强,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下意识就往黑暗的荒郊跑去。那段路,一开始还是水泥路,在后面就坑坑洼洼的泥路,也没有了路灯。身后的灯光渐渐模糊,而前面的路,在眼泪的模糊下更是不清不楚。
如淮,我只想娶你,这辈子只想娶你一个。其他人我都不要,如淮,我会娶你的!——
原来你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已经三个多月了。看来你是不知情,所以才找他吧。——
她以为,他虽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终究是太爱她了。却想不到,事实竟是如此不堪。
脸早就湿成一片,狂奔之下,头发胡乱地在风中飞舞,贴在脸上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孟如淮脚小鞋子偏大,这路又不平,一个不小心扑到在地上。顿时,尘土扑面,身体擦伤出均传来刺痛。
她趴在那儿,索性用手枕着手臂,然后痛痛快快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感觉到口鼻都吸入了大量的灰尘。此刻,正难受得咳起来。她暂时停住了哭泣,然后坐起来,那样子像是已经情绪平缓了。可忽然,她又开始哭起来。
孟如淮哭得十分动容,却始终是尽量不出声的哭。
她坐在泥路上,就这么哭了大概有半小时了吧?起初,她不停地抹眼泪,却月越抹眼泪越汹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断断续续地流着泪,呆呆地望着远方,目光空洞。
不远处,一个人影立在那里。尽管没有路灯,皎洁的月光却还能让人看清有个人影。
那人重重叹息了一下,走过来。
孟如淮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双腿吓了一跳,她惊慌抬头时,对方蹲了下来,跟她平视。
顾祁君?他不是回S市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在她惊讶和自觉难堪,别过脸去躲开对方的目光时,他已经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了。
“还能起来吗?”
他平静地问了句。
本以为会被嘲笑,却没想到对方这么问。顾祁君察觉到她的情绪,稍稍用来,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松松就把她扶起来了。
孟如淮擦了眼泪,又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回去吧。”顾祁君皱了皱眉头,似乎担心她还不回家,跑到偏僻的地方去。
“我不想回去。”她嘟囔道。
身上的泥土,她还能解释自己摔了一跤,但刚才哭得那么凶,现在肯定是眼睛肿了,一下子就会被发现的。她不想被家人看到她这么狼狈。
三十分钟后,酒店里。
孟如淮呆呆坐在床尾,忽然,酒店房门开了,顾祁君手里提着袋子回来,他看了一眼孟如淮,后者刚想站起来,他边从口袋里拿出毛巾边说:“你坐着吧。”
“哦。”
孟如淮已经不哭了,心情平静了许多,虽然内心觉得刚才十分丢人,但是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顾祁君把毛巾上的标签给扯掉,然后进了浴室,不一会儿,他从里面出来,白皙的手里握着毛巾,那毛巾还冒着热气。
顾祁君原本想要把毛巾递给孟如淮,却不想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稍稍仰起脸,并把眼睛闭上。
呃……这是要他帮忙擦?
顾祁君愣了一下,手顿了顿,最后只好帮她脸色的泥土给擦掉。
温温湿湿的毛巾轻轻地游走在她的脸上,还是很舒服的。好一会儿,毛巾才离开她的脸。她挣开,却顾祁君低着眼睑,正抓着她一把头发擦拭着,表情严肃认真。
待擦完后,他又把毛巾放一边,拿起桌上的药,帮她把掌心的擦伤处理好。
“膝盖呢?”按照她摔倒的姿势,膝盖处应当也会擦伤。
孟如淮出的是裤袜,虽然还有衬衫裙,但是这把裤袜脱下,不免有些尴尬。看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说道:“我回去自己再上药。”
“嗯。”顾祁君帮她清理了另外一只手的掌心,“好了。”
“顾祁君。”
“嗯?”他抬起眼睑,望向她。
“我想好了,我们结婚吧。”
事实上,她似乎没有了退路了。今天这么一闹,邻里都知道顾祁君了,而且话也放出去了。今天爸妈也是乐呵呵的,如果她要是逃婚,就怕事情更加可怕。如果说,婚姻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那么她何不选择一场华丽的盛婚,在富裕奢侈的家庭中受委屈总比好过在贫穷里凄惨好过吧?
顾祁君刚想把手中的垃圾扔进垃圾桶,听到她这话,微微一顿,而后才扔垃圾,平静道:“嗯,结婚吧。”
孟如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跟自己结婚,却知道,这场婚姻不过各取所需。切确地说,在她看来,世间的所有婚姻都不过是各取所需。有人为了摆脱原生家庭的贫困而结婚,有人为了娶一个能料理家室的人而结婚,有人为了排解寂寞而结婚,有人为了索要对方的关怀而结婚……
而她为了家人免受舆论的压力,在世俗的压迫中能做保持一点自我,免受恶毒的言语侵害,她尝试着去接受所排斥的婚姻。如果有一天,她实在无力承担婚姻的痛苦,不是还有他给的房子和商铺吗?哪怕离婚了,也能远离家乡的不堪言论,而不愁吃穿地逍遥过日子啊。
况且,刚才顾祁君长得这么好看,涵养也比较高。刚才她哽咽着说不要用酒店的毛巾,他二话不说就下去帮她买了毛巾,还耐心帮她擦拭,给她上药。她似乎没有理由去讨厌他啊。
“不过,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不是回S市了吗?”她亲眼目送他们离开的。
“苏家的人或许不会那么容易罢休,有些不安。”
这一回,换成她愣了楞,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动,很轻很轻,轻到让她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