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众人皆是一惊,一乍间隔了半个世纪。
走向城市深处,尽是幽怨的气味,人民的脸上没有其余地方的那种平民应该有的样子,脸上写满了哀怨,痛苦似乎是他们贴在脸庞上的面具,他们迟迟不肯摘下来。
青雨微茫,随风轻点在代若的绛色朱唇上,明眸皓齿,代若琉璃色的眼神抬头仰望被阴云笼罩着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雨就天空倾洒而下,灰蒙蒙的扑向不落城,像是灰色的梦魇忽然向你冲了过来,雷霆贯穿了整个下午时光的空中,雨点沙沙的落下,滴在心上,没有任何的声音。
周围的铺子都传来或大或小的声音,每家每户都在收拾着自己家的东西,这天气是即将要落下大雨,他们赶忙回屋,在窗沿下等待着雨中的失踪人口,为他们送去一把油纸伞,度过这雷雨交加的夜晚。
蒋琛和代若公瑾原三人就是这样被给予伞的人。
接过那浅绿色的油纸伞,一双软骨分明的手节碰到蒋琛被雨淋湿的手,蒋琛一愣,抬眼是一个笑得十分开朗的小女孩,正伸着娇小玲珑的手,手中的油纸伞,在他的头上绽放成花。
小女孩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像是蒋琛小时候在家里玩的玻璃球,光滑且圆润。
蒋琛手把手接过,然后微笑着,把伞递给了身旁被淋得全身都湿透了的代若和公瑾原,回头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孩明媚如暖阳的大眼睛,挑眉。
小女孩歪头,看到了躲在她的油纸伞下的代若和公瑾原,两人都慌乱的躲着雨,淡妆素裹的两人在女孩的视线上的身影来回闪烁,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代若的侧脸,代若愣了一下,睫毛察觉到小女孩的目光,扭头,黛墨般的眼球弯开,起了笑容。
雨仍是在不断的低落,嗒嗒嗒的打在油纸伞上,代若和公瑾原躲在油纸伞下,浅绿色的油纸伞,在阴云上像是一颗繁木,绿荫了一片芬芳。
小女孩伸出了手,向蒋琛摆了摆手,长长的刘海经雨水的打湿紧贴在眼皮上,将他的眼光挡住,他没看到女孩的招呼,在雨中徐徐离去。
这场浩荡离别的雨,浇去了这座城市的许多战火气息,战争的痕迹在大雨中被清洗,味道更是清新无比,伸出鼻子闻去,尽是沁人心脾,凉爽宜人,泥土被翻了又翻,在里面躲藏了许多天的小动物们纷纷涌出来,在嫩土里寻找着食物,公瑾原坐在门窗旁,精致的鼻子皱皱,清风徐徐漂浮进入鼻尖,扑鼻的芳香,公瑾原眯起眼睛,弯弯的眉毛翘起,观赏着前方的山与水。
蒋琛父母为三人准备的房间特别的豪华,木制材料是高等的紫檀木,紫色直直衬出了这间房子的暗色格调,深粉色的大床,暗绿色的书桌上干干净净,书架上的书整齐无比,全是关于战争策略的书籍,公瑾原翻了翻,由于自己的一些世家关系,这些战略自己也是略懂一些。
战争是需要艺术感的,成功的战争策略会让对方来不及反应就瞬间灰飞烟灭,所以公瑾原是十分熟悉那字里行间的战术与策略,书上的战略还算是完整,对付各种战争都给予了相应的面对方案,但公瑾原的父亲在她痴迷这种书的同时,也时刻在提醒着她,战争是种无形的东西,空气中有着许多的未知因素,人的脑子是最为重要的,你要时刻的保持你的大脑清醒,这样才能有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这样面对的及时是千军万马,你也能处入鹅毛,轻拂一去。
给公瑾原准备的这间房子依山傍水,这座房间坐落在两座山脉之间,在泉溪的上面,像是桥梁的中央,像是一个钢丝制的钉子,正好插在两块钢板之间,不偏不倚,刚刚好的对上那个位置,屋子的底部是由黏土撑住,不知是多耐抗的威力才能挺住。
下部离底下是湖里的泉水,泉水的水流不急不涌,随着风自顾自的漂流着,泉水清澈透底,水底的水草和鱼儿活跃的游泳着,从这里向前走几步,是那座令众人感觉巍峨的山峰,山峰算不上高耸入云,却也险峻无比,陡峭的山路拐了许多个弯,青色的树木在上面显得微不足道,从公瑾原遥远的目光望去,只是一方青山上的绿树,成荫密密麻麻。
天色刚刚落下,美丽的晚霞在空中铺开了翅膀,布满了公瑾原的视线。由于公瑾原兵书看的痴迷,在桌上的中饭已经冰凉,公瑾原嘴角皱皱,硬着眉头夹了一口饭菜,然后啪的一口吐了出来,是公瑾原最不喜欢的冰冷味道。
公瑾原眉头紧锁,放下饭菜,手臂端着脑袋望向远方的一片镜花山水,迎面而来的光在公瑾原那灿若星辰的眼眸里流转,像是这山水都融入到了她的眼眸里,一眼万里望去,这山花烂漫,天真绿木都失去了它们的颜面,全都败倒在公瑾原似露微芒的眼神。
不落城原来也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这是公瑾原推开门,第一眼看到这旷镜山水时发出的感叹。
蒋琛的父亲笑笑,安顿好公瑾原,默默离去,只剩下公瑾原独自一人。
她喜欢宁静,却又喜欢有人保护自己,她喜欢代若姐,不仅是因为公瑾家族和代世家族是世家结交,而是公瑾原认为她有那种让人待在她的身旁,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像是代若姐举手为她戴发梳眉,那温柔体贴的眼神,让她在一瞬间有想嫁给她的冲动。
咦咦咦,不对不对,代若姐姐是女孩子,我公瑾原也是女孩子。妈妈说过,女孩子是要嫁给男孩子的。
十六岁时,公瑾原参加了代若的成人礼仪式,那次,代若姐长发束在一起,抛在脑后,露出弹性柔软的额头,她的额头顺着脑型的趋势刚好的接上她的墨眉与娇艳,她画着淡妆,一身公子装,手里拿着半开的羽扇,微风清摆,黑发窈窕,代若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像个公子一样帅气,美得不可言喻,被冷雨浇打过的眼眸扫视大家,像是黑夜包围了整个场地,睥睨着一切。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女孩穿公子装也那么英俊潇洒,那也成为了她最后一次见女子穿男装。
“若是我如轻絮飘去,我想也没有人会记得我。”
栾羽轻柔珍珠般的眼神恍惚间,刚刚还在身旁与他嬉笑打闹的女子便在空气中没了身影,一跃而下。
他的大手还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她就已经跳下。
从这望月阁。
第一世。
女子倚立青龙门前,眼帘垂下,大大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她低着头,嗓子沙哑,艰难的说道。
“栾羽,你可否还记得我?”
“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会一直爱你。”
那座石像就一动不动的放在那里,是栾羽的模样。
嘴唇已经是石化,成为雕像,可是话毕,公瑾原蹲下身痛哭时,眼皮轻点,上嘴唇接上下嘴唇,像是在说着什么。
“我会记得你,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个世纪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