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没有在明世书院多待几日,他要去见一位老朋友,这才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
上天似乎给陈鲁开了个玩笑,鲁道臣并不知晓陈鲁一行的到来。
陈鲁真正拜访时,门卫并不相信陈鲁一行的身份。这就让陈鲁相当愤怒,你个老家伙把我们好当当从大通忽悠过来,现在临到门,却连个门都不开。
门卫不是傻子,看着陈鲁和李和然的反应,便立即向鲁道臣说明门外来陈鲁一行人。
陈鲁原本送走宁观后,一人在福州乐得痛快。没曾想今日陈鲁这个老家伙登门拜访,有什么事情,自己不都交代给王玉才吗?他没事跑上门是为了干啥。
他们双方都不明白,一个巨大的阴谋已经开始很久很久。
“你个老不死怎么舍得出门啦!还跑到我这,拉壮丁不是这么个拉法,还得我同不同意吧!”
陈鲁的表情相当疑惑,连带着李和然都不明白。鲁道臣平时可不是这么个人,说话喜欢自带调侃性质,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你个老不朽,前几日给我来信,邀我至福州有要事相商。这就是你所说的要事,给我装糊涂。特别还给我说明,非我不可。”
鲁道臣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自己分明没有写信给陈鲁。那么陈鲁到底是接到谁的信?
李和然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鲁道臣从调侃到疑惑,这让精神敏感的李和然觉察到不同。他的心中萌生一个可怕的想法,联想到数日前途经中东海司的精骑分明是往他们的反方向所去。
“道臣先生你确定没有给先生写信,邀他来福州府吗?”
李和然跑到鲁道臣面前,着急问他话,他的神情明显不太自然。
“没有,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仿造我的书信,让你们赶来福州府。一定是有大事发生,而且伪造书信之人一定是我们内部之人。”
鲁道臣一下子就摸明白事情的脉络,有人想特地支开陈鲁和李和然二人,那么目的明显就是冲王玉才去,或者说是大通的新政。
联想到这种可能,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多种可能性,最为担忧莫过于大通现在的形式。要知道东海司可是数日去调派精骑前往大通,现在就算反应过来,只怕是于事无补。
“你们可清楚谁伪造我的信件去大通,你们又为何如此愚蠢,不多加辨认就赶来福州府。”
鲁道臣实在不用明白,这伙人如此愚蠢吗?只要伪造一封信件就乖乖跑来福州府。
“应该是左方,他带来的信件,我确认过一遍,确实是道臣先生的语气和笔迹,我就没有多加怀疑。”
“左方?你先生的弟子,就是原本东海司那个小子?”
李和然点点头,他完全慌了。他怎么想不到左方是叛徒。那个爱开玩笑,玩世不恭,性子跟个小孩纸一般的小师弟,往后背开始捅刀子。
陈鲁内心相当苦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为无奈,现在只能尽快了解,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尽力补救。
“从你们离开大通到今日,一共过去几日?这左方在大通县负责什么事务?”
鲁道臣太明白政治斗争的严重性,准备如此周密,打算把王玉才置于死地是最大的可能性,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信任的卧底。
“一共十日左右,左方现就任大通典史,走之前把我原本负责大通人员,情报等一应全部交给他。”
李和然讲这话时,满满不相信,他竟然把一切武器提供给左方,这王玉才几乎没有半点可以反抗的余地。
“你们大通新政内容,我大概知晓很不错。我原本以为会在新政上做手脚,倒是直接端了王玉才,颇有某人的风范,我估计圣家这下可气得不轻。”
鲁道臣带着调侃的语气,引起陈鲁和李和然的怒目而视,木已成舟。总不能希望你讲风凉话,这下不应该讨论如何把王玉才救下来吗?
“我即日启程回大通,就算是劫也要把玉才劫回来。”
“你们可真是关心则乱,都已经十天。你们现在回去大通又有何用,人家早就把王玉才押到福州府。这还得看人家留没留情面和王玉才能力,否则的话不用押到福州府,就在大通了结。事后圣家责罚,不过就拿几个替死鬼,你们不也是毫无办法。”
鲁道臣的大实话给陈鲁和李和然泼上一盆凉水,直接心灵暴击一万点伤害。
“依道臣先生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我的意思可不是保证玉才的命,还有大通的新政绝不能被影响。”
李和然心里有打算,救王玉才的命,并不是难事,就算大通捅破天,对方能找的罪名,不过就那几条,就凭手上的圣旨。
只要东南司没有造反,保住王玉才绝对没问题。可问题是王玉才被抓,这意味着什么?刚刚搭建的大通新政,一定会垮塌。
细思极恐是如果左方代替王玉才暂代大通县令,那么接下来还有可能会在大通实行新政的可能性吗?整个天下都会看着这个闹剧,嘲笑于圣家和内阁。
“道臣拜托了。”
陈鲁没有多说几个字,就简简单单五个字。李和然明白这五个字的分量,先生可一辈子没有求过人。高傲如他,又怎么可去拜托人家呢。
鲁道臣和陈鲁是老相识,明白他的性子。他何尝不想帮王玉才,他不仅欣赏这个年轻人,还把允正礼托付给他。
“现在你们能做就是好好待在福州府等消息,另外让李和然回去大通,处理好大通一应事物。最好能争取东海司的支持,或者去天州府。你们还有什么底牌,我需要知道?”
“两道空白圣旨,有内阁加印过。”
李和然犹豫片刻,还是讲了出来,他明白东海司和天州府这刻不待见明世书院,能拿出最大的底牌只有这个。
鲁道臣真的没有想到,圣家如此有魄力,能把两道空白圣旨交给王玉才。这么一看,可以操作地方可以多多。
“这两道空白圣旨目前在什么地方?”
鲁道臣明白能不能翻盘就看这两道圣旨,所以提出这个问题。
李和然尴尬了,他也说不上来圣旨在哪里。只知道王玉才把圣旨给藏起来,还神神秘秘跟自己说自有妙用。
看着李和然半天说不上话的样子,鲁道臣就明白这圣旨定是在王玉才手中。
以王玉才机灵劲,相信他遇到这类事情,应该能做出恰当反应。
“道臣的意思是现在只能看玉才,我们什么都无能为力?”
陈鲁对于把希望寄予王玉才身上感到不满,这种关键时刻我们更应该做力所能及,总不能真正待在这里,等待王玉才音讯。
“陈鲁,都说你是关心则乱,你还不信。就你弟子那股子机灵劲,就算东海司真的去拿人,凭着两道圣旨。那东海司还能做出以上犯下的事情不用成?”
鲁道臣对于陈鲁慌了性子,感到无可奈何。亏你还是一代大儒,遇到事情这么不镇定。
“不过,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和然你等会和鲁一去福州卫一趟。你身上应该有圣家关于东海司廷尉的授权吧!既然他们敢做初一,我们也就能做十五,你好好瞧着。”
李和然晓得这老家伙打算拿出真本事,不禁松了口气。王玉才不在身边,只有先生一人。玩脑子还真得靠这些人,不然还真不玩不转。
“这事,先不要告诉明谈恪。你再让一人把消息传达书院去,让他们不要着急。”
陈鲁玩阴谋或许比不过他人,但他明白首先得安住人心,否则人心乱了,就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
尤其是明世书院中的大佬,等到王玉才被押送回福州府。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鬼知道会乱成什么模样。
明谈恪今日都待在明世书院中,没有跟着陈鲁和李和然一起去鲁道臣宅。所以他今日都待在明世书院中,好好跟着他们的师兄师姐们学习,他是真的很喜欢明世书院的学习。
不同于大通书院学习生活,明世书院学习更加自有和开放。这与两座书院中学生年龄有差别。
明世书院可以说真正按儒家君子六艺各个方面来培养,每个人都能从中做到自己喜欢的样子。
明谈恪就跟着一位哥哥,在草坪中学骑马。大家伙对于陈鲁先生的小弟子,颇为照顾。连带着宁有宁养在明世书院的小马驹都特地带出来,教明谈恪成为一名合格的骑手。
明谈恪本身是相当羞涩和害怕,哪敢轻易骑马。只是哥哥们和姐姐们一股子怂恿,外加骑马的诱惑力,明谈恪屈服了。
“你左右重心放好,不要乱动就成,最重要是放轻松,抓好眼前的绳子。”
明谈恪原本就紧张要紧,被师兄的话语讲着讲着就更加紧张,更加控制不好重心。
幸亏这小马驹是宁有宁花大价钱买的,为马温顺的很。倒是给明谈恪面子,没有让他和地面来个亲吻。
“师兄,师兄!”
明谈恪只是抓着绳索,冒了半天才说出这四个字,整个人都抖了抖起来。
师兄们看到明谈恪这幅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非但没有救明谈恪,甚至觉得逗弄明谈恪十分有趣。
明谈恪感受到师兄们深深的恶意,他不是很能接受。他终于明白王玉才的性子,原来都是明世书院养成的。
师兄们心里都有点数,好好盯着明谈恪骑马的模样,只有真正到坠马时,他们才伸手帮忙,好好扶住明谈恪的身体。
明谈恪好好生活明世书院好几天,生活惬意的很,只是特别好奇陈鲁先生和李和然大哥为啥都没找过他。
要是被忘记,那不就是特别尴尬。明谈恪很担心这种情况发生,先生和和然师兄应该不是不靠谱这种人。
后来,王玉才消息真正传来明世书院。明谈恪终于明白陈鲁和李和然消失真正的原因,王玉才因为大通发生民变,被罢知县职位,关押至东海司受审。
这超乎明谈恪的想象,大通怎么可会发生民变?王玉才怎么可能被罢知县职位?这才短短几天,怎么事情就成这幅模样。
数日光景,换了人间。
大通县,大通书院外
“下臣拜见八殿下,看到八殿下无恙,下臣就安心。”
“你们倒是不错,还能找到此处。王玉才的事情是你们做的?”
这是允正礼自离开福州府后,首次见到齐远等人。对于齐远能找到他,他丝毫不感觉到意外。要是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又谈何清君侧呢!
“八殿下说过了,下臣目的不在于王玉才,始终是八殿下安全更为重要,只是伪帝手段高超,让下臣颇为一番功夫。是下臣的过错,让八殿下受苦。”
齐远没有承认自己和王玉才事情相关联,真实或不真实,允正礼不理会,他犹豫片刻,还是说出心中的疑问。
“王玉才会死吗?”
齐远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要怎么回答给这位殿下呢?
“殿下是希望王玉才死,还是希望他活着?”
齐远把主动权交给允正礼,他需要明白着个殿下的心思变了多少。
“保他一条命吧!”
允正礼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不是希望王玉才。虽然他这个人毛病挺多的,还为那个人办事。
但是,但是,但是,自己还是希望他活着,他不希望他因为这种事身死。
齐远明白允正礼的心思,并没有感到忧虑,相反展开了笑容。
“八殿下请放心,这王玉才顶多被罢大通知县,性命绝对无忧。”
齐远这句话让允正礼放下心来,他相信齐远不会骗自己。正如他需要他,他也是需要他。
“你说之后大通到底会怎么样?这新政会半途而废吗?”
允正礼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他一步一步看着新政的开始,他见证过许多许多人为了这新政付出,甚至还有自己一点心血。
“八殿下应该是希望新政失败,而不是成功吧!”
齐远的话语止住允正礼胡思乱想,他要提醒允正礼明白身份和处境。
允正礼没有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