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秦正帝三十一年
秦都城最近人心惶惶,上至天潢贵胄下到百姓平民都恨不得变成鹌鹑钻到那石头缝里不被人看见才好。
这还要从八个月前的战争开始说起。
一年前皇上胞弟显亲王向太后、皇上辞行,说要去游山玩水。走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走的,谁也没想到,两个月后竟然传来显亲王无故惨死在雍国的消息。太后当即就晕死了过去,皇上震怒,连夜召重臣在御书房议事到凌晨,第二天早朝就下战书派蓟临侯即刻点兵三十万前往东镜开战雍国。
结果秦国大军浩荡而去却败兴而归。
雍国嚣张至上竟趁凉军势弱之际一举占去大秦东镜十坐城池,消息传回,举国震惊,秦正帝当即气晕过去,百官惶恐触了霉头,就是平民百姓都人人自危,唯恐不得安身之处。
三日后雍国使臣直闯入大秦朝堂,大放厥词,东镜十城归入大雍版图,否则誓不罢休。
结果刚缓过来的秦正帝直接病倒了。
五日后,帝于病榻亲笔修书一封连夜送出。
一月后,大秦昭告天下,秦国东镜的石阳,运城两城纳入雍国版图,大秦公主嫁入雍国,结秦雍之好。
大秦皇室倒是送了口气,可秦都的夫人小姐们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大秦皇室正帝膝下有六子四女,大公主早已出嫁育有三子,二公主是嫡公主,皇后不舍得何况也只十二岁不到,三公主也不过小了二公主五个月,最小的四公主还只是个七岁的小丫头。如此和亲的女子只得从皇族王爷和官家小姐里选了。
秦都的夫人们也是下了力气,秦都城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凡是过了婚书的马上过聘成亲,到了年纪的就马上定了亲,算好时日张罗婚事,未及笄的也先交换了婚书,算是订了亲……
有史可考秦正帝三十一年四月,秦都在一旬内成亲的就有十三家,百官只随份礼就得勒紧了后半年的裤腰带。
沐锦曦便是在这样热闹的时节里回到秦都城的。
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不太懂事的稚子,如今回来。。。。。。却已经不仅仅是沐锦曦了。
“小姐,到了”城门前的马车里传来小丫头的提醒。
随后,那灰蓝的车帘被纤细修长的玉指挑起,女子看着高高的城墙上古朴斑驳的“秦城”二字,低低叹了一声,未有言语。
微顿之后,马车里传来另一丫头的声音“进城吧”
秦城作为秦国都城,位于秦国版图的偏北方,是一个历经岁月的的古老城池。
刚过城门,便摊铺林立,人来人往,但马车内的少女仍凝神端坐,似未受任何影响。
但这辆蓝帷帐,半旧车辕,劣质老马的窘迫小马车停在一户气派巍然的大门前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不少百姓的侧目。
马车上跳下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向门房,“麻烦通报,马车上是府上的大小姐”
那小厮上下打量一番,拧紧了眉“看你穿的齐整,可也别乱攀亲戚,这府上可没什么大小姐,,走,走开”说着就把小姑娘推了开来“快走开”
小姑娘深深看了一眼那个门房,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马车旁“小姐,门房说府中没有大小姐,不肯为我们通报”
“明月,你去”
马车里又下来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霜华你陪着小姐”明月交代了一声才向大门走去。
“劳烦通报,马车里是丞相府嫡亲大小姐沐氏长女沐锦曦”
那小厮听到这话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狐疑的看了看后面的马车,又相互看了一眼才勉强说了句“稍等”向府门里走去。
“小姐,已经去通报了”明月低声回禀。
马车里的沐锦曦只淡淡地看着手中泛着淡蓝色光华的暖玉,玉质清透,雕作金鱼戏水首尾相连并凤凰花纹饰,小巧精致,一看便是女儿家的贴身物品。这是沐锦曦的母亲留下的东西,但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意义并不大。
思忖良久,“如何”
霜华又看了一眼大门,上前两步低声回道“小姐,尚未回传”
沐锦曦眉头轻蹙,顿了顿“再去”
一盏茶后,这辆蓝布帷马车驶离了丞相府门前。
“走了?”丞相府。倚梅园一位身穿华服,珠光宝气的妇人正低声询问身侧的侍女竹香,这妇人看着三十多的年岁从光洁不见一丝皱纹的颜色上看便知保养的极好。正服端坐,腰杆直挺,端的是当朝一品官夫人。只是现下紧握的左手和狠厉的眉眼泄露了几分不稳。
“是,门房亲眼看着,一炷香前那辆蓝帷马车走的,没有再回来”看到主子这幅神情,竹香也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照着门房小厮的话一字不落说了出来。
看着妇人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竹香尽量往角落里缩小存在感以免波及自己。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她见得多了,外人只知当年的礼部侍郎家嫡次女现今的丞相夫人贤良淑德,持家有度可也只有竹香这样贴身侍奉的才最清楚这位主的性情。。
“你去正辉堂,告诉老夫人大小姐回来却未进家门便不知去了何处”猛然听到声音,竹香楞了一下才小心离去。
遣走下人,万氏坐在桌旁,神色逐渐变得狰狞
“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噼里啪啦桌上茶盏碎了一地,她却仍是愤气难消。
当初万氏尚未及笄便看中了当时尚任翰林编修的沐远只是还不等她向父母说明女儿家的心思,沐远就和镇北将军府嫡女订了婚,不到年底就办了亲事。她当时嫉妒的发狂却又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三品侍郎家的次女又如何与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抢夫婿,虽然如今她也没想明白堂堂将军嫡女为何要下嫁当时的一个穷书生,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对于她的门当户对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是下嫁。
可那又如何,,现在她不一样是站在沐远身边,那个女人死了,她活着,这就是她最大的胜利,,,
蓝帷马车停在了丞相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马车虽小却不偏不倚停在了巷子中央。
下朝后,当朝丞相沐远直到上了马车仍暗中思量,,,现下其实最要紧的政事就是远赴雍国的和亲人选。
半月前皇后私下向陛下提议惠亲王家的小郡主年芳十七,正是适龄,虽然已经议过亲事,可若作为和亲不是不可,陛下也有考虑的意思,谁料拟好的圣旨还未出宫门就传来小郡主骑马摔断了腿的消息,又把陛下气的不轻,,,,
如今,雍国的迎亲使臣马上就要入京,可大秦却迟迟给不出和亲公主,,,,,
每日上朝君臣就在这个事情上耗着,,,,,,今年的春猎、春耕接连耽搁,,,,眼看马上就要进入雨季,南方的河堤尚未督查检修,,,,去岁夏日就因涝灾死伤过百,但愿今年能扛的过去,,
沐丞相眉头紧锁细数进来要紧之事,,,,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眼看就要直摔在车地板上,慌乱中忙用手抵住车壁这才险些没有脸潮地,,,眼神猝然变得凌厉起来,,
“回相爷,刚转弯就有马车,奴才不察,惊扰相爷,,,请相爷降罪,,,,”车夫也是魂儿都快吓飞了,,天天这条道上走,他闭着眼睛都能安然无恙把车赶回去,,,今儿就是打了个盹儿就出了这等子事,,,,相爷要是有个好歹他就是有一百条小命都不够陪的呀,,,
沐远掀开车帘,望着前面的马车脸色很是阴沉,,,
大约是听到声响,那辆蓝帷马车掀开车帘,明月、霜华下了马车后恭敬地站在两侧,沐锦曦看着仍儒雅风度的中年男子,,想来这就是她的那个丞相父亲沐远了,,,,,
沐远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姑娘,一身天青色素衣,,渐渐地,面容越发清晰起来,,脑中蓦然出现一个猜想,,,眼眸闪过惊喜与不敢置信,接着便是满眼复杂,,,
“女儿锦曦,拜见父亲”沐锦曦行至马车前,不卑不亢行了一个大气的拱手礼微微颔首
沐锦曦回京回的悄无声息,可丞相府上上下下都是门儿清的,,,今日丞相下朝回府带回一辆蓝帷马车,那是丞相府嫡亲大小姐、镇北将军的外孙女沐锦曦,,,,,很多人这才想起来或是知道如今的丞相夫人是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