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高考,我考了三百八十四分,一本的录取分数线是五百九十一分,二本的录取分数线是五百四十七分,三本的录取分数线是五百一十七分,专科一批的录取分数线是四百六十七分。参加高考之前,我曾发誓绝不复读,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却死不要脸的回学校打听了一下招收复读生的事情,得知学校暂时只招收高考成绩四百七十分以上的文科生,才彻底断了继续上学的念头。
虽然下学了,但是我和陈钰的联系并没有完全断绝,大概是知道我放不下林亭,她只要一有林亭的消息就会告诉我。
起初,陈钰告诉我林亭高考后给她打过电话,说会在大学里等她,我就以为林亭真的上了大学;不曾想几个月之后,她又打电话说在学校里见到了林亭,我才知道林亭去了沉陵一高复读。
也许有点儿像阿Q画圈觉得画的不够圆吧,不想让元旦节后那次别扭的相见成为自己和林亭的最后一面,得知她在一高,我很快采取行动,想要去再见她最后一面,可是我的运气实在不够好,前后跑去两次倒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她,不过过程却很是有些波折。
第一次去是在平安夜的下午,林亭凑巧回了家里,我只好在几天之后先给她写了封信寄了过去。
***
林亭:
心里千头万绪的实在不知该对你说些什么,可都快一年没见过面了还真想再说几句,算了,想到哪儿说哪儿吧。
时间解开了我所有的心结,当初认真去做的那些傻事,虽然当时让自己很伤心,但现在想想真的挺有意思的,也许生活本身的乐趣就在于此:不在乎过去自己得到了什么,而在乎过去让自己懂得了多少。懂得了友情,就可以找到更多的朋友;懂得了亲情,就可以到处都感到温馨;懂得了爱情,才能在真的缘分到来时好好把握。我不能说自己一下子就都懂了,但至少会渐渐的不那么随意的给别人添麻烦了。
没想到你今年运气也这么差,不过今年没上成大学,明年上个更好一点的大学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像胡纪伟(那次带我去南院找你的那个)就上了个什么水利学院,平安夜那天晚上打电话说他郁闷死了,我说他好歹还有个学上,我啥也没有了,他问我给我找个学校我上不上,我想都没想说不上,都上课十五年了,对校园没什么留恋了,他说他你也知道那学校垃圾吧。是呀,小鸟说的对,上个垃圾学校有什么用啊,徒然再浪费几年青春罢了。
思绪又断了,就说这么多吧,但愿下次能见到你。
祝林盼:
新年开心
天天快乐
高考顺利
林夜
2006.12.31
***
第二次去是在平安夜的四个星期之后,结果好死不死的又撞上了高中的会考;我赶到陈陵一高的时候广播里正在播放英语听力,见时间还早就去北院附近转了转,在书摊翻了会儿书、买了本《意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又回去。
我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可是回到一高考试却还没有结束,去花园旁边翻了翻那本《意林》,心思怎么也落不到里面的内容上,即使看到了这段话:
“爱,总要在来得及的时候说出来,否则,你以为只是一个转身,其实却是一辈子。”
也只是看了看文章的题目——《青春的一个转身》,就完全没有了看下去的兴趣。
煎熬着等到五点钟左右,考试才终于结束,我跑去陈钰所在的三(8)班,发现教室的门已经锁上了,耐着性子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才有学生过去开门,又过了十来分钟,眼看天色已晚,就走进教室找人借了纸笔,开始给陈钰写纸条:
小鸟:
看来我的霉运还没有过尽呐,不过待遇还不错,在一高校园里做了几个小时的活体雕像,
写到这里突然断了思路,正在想怎么往下面写,门口进来一个女生把一摞书本放到课桌上说:“别写了,我来了!”我边把笔还给别人边将纸条揉作一团,笑了说:“你可来了。”陈钰笑着说:“我忘了今天是二十一号了,下午我回家了。”给林亭写信的时候,我给她也写了一封信,告诉她二十一号会再来找她。我无奈的笑着说:“谁知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呀,正好赶上你们考试。”她解释说:“我会考在育才报的名,到了这边还要补考干脆不考了。去林亭她们班看看吧?”我点头说:“走吧。”她带我离开教室之后看着我说:“你等多长时间了?”我想了想说:“快三点的时候来的吧。”她惊讶的说:“呀!要是我早就等不下去了。”我笑了笑没有接话,在等人方面我的耐心还是不错的。
到了3号楼,陈钰在一个教室门口跟里面的学生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我说:“出来了。”我心里顿时有些紧张,接着就看到林亭有些调皮的迈着小跑似的碎步来到了教室外面说:“在班里我都快闷死了!”然后看到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哎,你怎么来了?”陈钰没好气的说:“你还说呢!他都来了一下午了。要是我,肯定等不到现在!”林亭说:“走,到楼下玩去!”我和陈钰当然没意见,走到楼梯间里,林亭说:“上午我替别人考试去了。”我随口说:“考的什么呀?”林亭说:“政治。”陈钰说:“政治对你们文科生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林亭笑着点头说:“就是,题太简单了!”到了楼下的花园,林亭自顾自的站到了一个台阶上,陈钰笑着说:“长得高还站上面,下去!”说着就自己上到台阶上,把林亭从上面推了下去。林亭认真的打量着她说:“嗯,这下长高了。”陈钰有些无奈的笑了,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她们两个人发班主任的牢骚,我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根本插不上话,林亭说:“我们班主任最不是个东西了!星期天我找他请假回家,她往我家里打电话说我星期六下午的课都没上,我还没到家我妈就出来找我了,在路上碰见,我说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你女儿呀?像我这样的女儿,一不会溜冰,二不会上网,三不会谈恋爱,这么好的女儿你上哪儿找去!”陈钰认真的附和说:“就是!”我忍不住笑了,看着她说:“你不会上网吗?”林亭脸上突然没了笑容,摇着头“嗯”了一声。我顿时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的问题造成的,就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色。林亭说:“我们送你回去吧?别晚了没有公交车。”我点头说:“好。”心想:你们别晚了回不了学校就行。林亭叹气说:“在班里闷死了,根本没人说话。”陈钰的样子有些无奈,带着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说:“我出来的时候我们班里还没多少人呢,不信你问林夜,这就是差别!”林亭笑着说:“太难受了,还是跟你说话最对脾气,要是咱们俩还在一个班里,肯定很热闹。”我忍不住笑了,她们俩凑一起确实很热闹。
快到三高北院路口的时候,路对面的一个女生说:“陈钰你干什么去呀?都快上课了!”陈钰还没来得及回答,林亭就笑着喊道:“不进班了,跟她男朋友约会去!”陈钰当即笑弯了腰,拍着手说:“好了,好了,他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回去别人指不定怎么说呢!”我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林亭说:“你们晚上是几点上课?”林亭说:“六点十分。”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回去吧,别回去晚了。”林亭说:“反正第一节没课,回到班里也没意思,把你送到车站再回去。”林亭真是说到做到,一直送到东关十字路口,还有到路对面把我送上车的架势,我只好开口劝阻说:“你们别过去了,回去吧!”林亭说:“你这么晚回去,家里人不会说你吗?”我还担心她们回去晚了进不了学校呢,有些无奈的说:“没事儿,你们快回去吧。”林亭说:“好,没事常过来玩。”我点了点头,看着她们转身往回走了,才走向路对面。
坐到车上,我的心里只有相逢的喜悦,没有一丝一毫的离愁别绪,或许是认为我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再见的机会;可是后来的遭遇却不幸应验了《青春的一个转身》中的那句话:你以为只是一个转身,其实却是一辈子。
那是我最后一次同时见到林亭和陈钰。
那天是2007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