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毫无目的地闲逛,东看看西看看,不过大多都是楚轻拉着小周肆去看的,她那从没见过这些事物的新奇眼神让小周肆怔了怔。
这些小玩意儿虽然新奇但都是由熟悉的东西所制成的,在城中也就能引得一些小孩子和富家子弟、小姐所喜爱,但看楚轻这模样,给人一种每一样都是新奇的,从未见过的感觉。
这样看来,极可能是海外来的?
但据说海外之人生来高大凶猛且极具危险性,看她这不谙世事的模样,也不大像啊。小周肆心头存了疑但终究没问出口来。
彼时两人正坐在一家面摊上吃馄炖,小而薄的面皮裹了肉末放入骨头汤中熬煮,掌勺的人等它们都浮起来之后舀入瓷碗中,再撒上些葱花端上来,楚轻吃得眯起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街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是一声刺耳地嘶鸣,原是赶车的人奋力勒住了缰绳迫使它停下。马儿的马蹄悬到半空中,再度落下势必会踩到正下方啼哭的小孩,四周喧哗异常,有赶车人的咒骂、妇女回过神来的慌张叫唤、围观人的窃窃私语…楚轻皱起了眉,想了一下这个距离和她的速度就要起身。
仙君说过,救死扶伤、排忧解难、助人为乐,都是他们这些修行之人应当做的。毕竟修此道,已然比这些凡人多一项长处,虽然成魔成仙或成神皆是自己造化。
还不等她冲过去,那边一个穿着红衫异常妖媚的男子已然从马蹄下将小孩救出抱给了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母亲。然后那人长袖一挥,银光闪过快速没入马儿体内,一瞬间就将那匹发狂的马放倒了。
呼好险,再晚一丁点儿,那小孩就得命丧当场了。
小孩得了救,最高兴的当属小孩的母亲,那妇女淌着泪花用力将孩子抱在怀中一个劲儿地跟那红衫男子道谢,还要跟他磕头,不过被那男子止住了。
这边一派其乐融融,那边失了赶车的马儿自然发火了。只见那赶车人骂了几句之后就哆嗦着身子跟马车里的人汇报,然后从帘子后钻出一个青衫小厮,那小厮不悦地皱了眉斥了他几句之后才看向红衫男子。
那声音有些尖细,喝到:“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
谁的马车?
方才那小厮掀帘子的时候,楚轻恰巧看到了里面坐了一人,那人眼中有阴冷的光,带着阴鸷,赫然就是那日在林间见过的那个。
楚轻记得,那日他穿的也是跟周尘廷一样的官服,既然周尘廷是王爷,想必他也是吧。那平民百姓确实是惹不起王爷,虽说那红衣男子不像是个寻常百姓,但惹上个王爷的话,麻烦是不可少的。
那红衣男子不知从哪取来把折扇,他把玩了一会儿又将它展开,上面画了幅仙气缭绕的山水图,男子语气慵懒,微颔了首,“胆子么,爷的胆子确实很大。”
端的是风流无双。
这人长得相貌平平却因着气度,能叫人忽略了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楚轻倒觉得稀奇。
“放肆!还不快跪下!”那尖细的嗓子像被人塞了团棉花堵着,再配上他有意无意要翘起来的小指。
……
原谅这是她第一次见着干太监这个职业的,怎么看怎么别扭,好歹她也是个女白莲,都学不来他这种…
“跪下?你算哪条狗在这里吠?”那人仍旧把玩着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笑,更偏向嗜血。
还不待那小厮再骂,马车里头传来极不具耐心的一句,吓得那小厮身子抖了两下,他撑着,喉头越发紧了:
“市井小儿莫要趁口舌之快,我家主子有意放你一马,今日你若下跪这事儿就算了了。”
男子啪的一声收了折扇,轻笑,带着轻蔑,“既是主子,何故藏于车中不敢现身?今日若非我治了这马儿免去它发狂,不晓得有多少性命要交代在这里。在下虽非心怀天下之人,可这人命总归是救下了,你却要我下跪,这是何意?”
他这一番话说得比先前正经多了,周围的人原先看到马车就知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所以没有出声,这厢听了他的话又想到那发狂的马儿,纷纷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于是也不再掖着,都替他说起话来。
“这位公子说的极是,在下先谢过公子救命之恩,还请马车内的主人能明辨是非。”这先开口的是一位书生。
“俺娘俩也谢过这位恩人了,你们不能这样欺负恩人。”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此时反应过来,抹了泪,一同为他发声。
“不能仗着权贵就欺负人!”
“天子脚下,无论是谁,犯法都当同罪!”
……
看来这人还比较厉害,知晓马车内的人不会轻易出来。这一下舆论就偏向他了。
楚轻盯着他看了半晌,确定他能顺利脱身了就准备牵着小周肆离开。只是那最后一眼望过去的时候,正巧对上那人的双眸,红衣似火,眼中是打量和看透。
被他发现了,楚轻也不慌张,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带着小周肆就走了。
红衣男子立在远处,最后瞥了一眼她离去的纤细白影,折扇在手中敲得嗒嗒响,他勾唇,吐出两个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