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顾姬做了不少的河灯。
早在中元节之前，她就亲自动手买了材料，为中元节做准备。
倒不是因为中元节是什么稀罕的节日，而是因为顾姬对亡魂们有着特别的敬重。
这些年死在她手底下的人有许多，中元节是亡魂们的节日，她心怀愧疚，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能做些河灯，权当告慰了。
她原先也是信因果报应的人，替人杀人，总觉得那些人的亡魂会回来找她的麻烦。
这些年总是有做河灯，她似乎也没有怎么受到亡灵的困扰。
也不知道是她心大，还是河灯真的起了作用。
总之顾姬情愿相信是她的河灯起了作用，让那些亡灵们不至于缠上自己。
所以一到中元节前夕，她就对这件事格外的上心。
往年她都是做了河灯偷偷摸摸去放，随城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因此只得偷偷去。今年随城似乎对她格外宽容，她去哪都行，因此她也便不再遮掩了。
只可惜她的手工着实不怎么样，还因此遭到了随城的嘲笑。
以前做的河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做的好坏，顾姬也都不管，总之心意到了就行。
但是今年被随城知道了，烦恼就多了起来。
顾姬做的兔子河灯因为怎么都弄不上第二只耳朵，被随城瞧见了，好好地嘲笑了一番：“你这做的是什么？缺了一只耳朵的驴？”
顾姬被随城的话气的半死，虽说只有一只耳朵，但也不至于看不出这是个兔子吧？
随城瞧见她还做了别的各种样式的河灯，都逐一拿起来瞧了瞧。
其中一盏河灯是个莲花，随城刚一拿起来，莲花的底就掉了。
“哎哎哎，你小心点，我做了很久的！”顾姬看见自己的河灯坏了，心疼地大叫了一声。
随城看着地上残缺的河灯，有些无奈。
但是这河灯的做工着实也太粗糙了，让随城没法不吐槽。
顾姬这小妮子，着实在手工方面一点基础的天赋都没有。
随城拿起浆糊，重新将河灯的底部粘了回去，然后对着顾姬说道：“你这河灯，要是做了拿出去卖，就是只卖一文钱，都未必有人要。”
顾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外头卖的河灯本来就不到一文钱一个，我这只是想要自己做而已。”
随城“哦”了一声，随后开口道：“这么说你做的连外头卖的最便宜的河灯都不如。”
顾姬气急，将随城拿在手里的河灯一把抢了过去。
就算是做的不好，也是她的心血。
她可不能忍受别人这么说自己的作品。
即使是随城也不行。
“你还给我，你要是没事做，就回书房看书去。”顾姬心疼地把自己的河灯好好展平，之后放在了一边。
随城瞧见她一脸生气的样子，随手从她的一叠白纸中抽了一张，又拿起了剪刀，稍加修正，再用浆糊一粘，就是一个小巧的兔子河灯。
只是比顾姬做的那个稍微小了一些，应当只能放下一只小小的蜡烛。
顾姬想要做的都是大的河灯，但是她又不会，自然做的就粗糙了许多。
顾姬瞧见随城做的河灯，眼前一亮。
这河灯可比她用心和费尽气力做出来的河灯好看多了。
一下子，随城在她眼里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既然自己做不出来，那么也许让随城帮帮自己，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这么想着，顾姬就笑嘻嘻地凑近了随城。
随城瞧她一脸坏笑地靠近自己，就知道顾姬这会要他帮忙了。
“不是喊本王回书房看书去么？”随城斜着眼看顾姬，语气冷淡又不屑。
“别呀，王爷，我就是说笑的。”顾姬双手捧着那个兔子河灯，巴巴送到了随城的眼前，“你看这河灯做的多好啊，要不王爷你再做几个？”
随城近日正巧没什么事做，顾姬这么苦苦一哀求，他的心也就软了。
随城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人，抽了一张白纸之后，随城问道：“还想要什么图样的。”
“什么图样都行。”顾姬知道随城做的好，便就不再对随城有要求了。
随城略一思索，修长的手指在白纸上翻飞：“既然是告慰亡灵，便也不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了，还是做些样式简单的花吧。”
随城话音刚落，顾姬就瞧了一眼自己做的那朵莲花。
要不说那是莲花，估计也没人能瞧得出来那是一朵莲花吧。
顾姬耸耸肩，将那朵长得奇怪的莲花稍微往后收了收。
有了随城帮忙，她甚至都不想自己动手了，只是做些给随城递纸张，剪刀的简单的活。
随城瞧她呆愣愣地坐在一边，神色不悦道：“你不是要做河灯么？怎么到头来成了本王做河灯了？”
“王爷做的河灯好看，亡灵们会更喜欢一些的。”顾姬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随城伸手刮了一下顾姬的鼻子，顾姬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上沾了些浆糊：“亡灵们只会觉得你不诚心，喊人替你来做河灯。”
顾姬一边用自己的面纱擦鼻子上残余的浆糊，一边不满地嘟囔道：“那王爷今后别派我杀人了，这样我也就不用做河灯。王爷省事，我也省事。”
随城听了，微微一愣。
他以为顾姬的河灯是用来告慰苗寨里的那些亡灵的。
没有想到，是为了告慰死在她手底下的那些亡灵。
随城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清冷：“本王养你在府中，不是为了养一个饭桶。若不是你有点用，你也不能在王府这么些年。”
“我自然是知道的，王爷。”顾姬的头稍稍低了下去，随城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能活到今天，全靠王爷。因此为王爷做事，也是应当的。”
不知为何，随城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身不由己。
若不是因为他，或许顾姬也真的是一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吧。
“以后尽量不做让你为难的事情。”思量许久之后，随城吐出这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