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姬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今天的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原本还以为,随城这个诺言要过几日才能实现呢。
万万没想到,竟然今日就能实现,着实叫顾姬吃了一惊。
顾姬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掐了一下随城没有被包扎起来的那只胳膊。
随城本来身上就又不少伤口,顾姬寻常的一掐,放在平日里或许是没什么问题,但今日伤未痊愈,疼痛被放大了百倍。
所幸顾姬掐的地方不是严重的伤口,最多也就是觉得疼痛,没有渗血,否则御医又该数落顾姬了。
他不满地开口道:“你做什么?”
顾姬瞧见了随城吃痛的表情,又伸手用力地掐了掐自己腿上的肉。
一阵剧痛从顾姬的腿上传来,顾姬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痛是真实的,那就意味着,最起码,刚刚随城说的话不是顾姬在梦里听到的。
顾姬没由来地想起一句老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随城平日里这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有朝一日也对她献殷勤了?
顾姬拼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故作矜持道:“那就洗耳恭听,请王爷说吧。”
能让当朝的欣王爷给自己说故事,是多少大家闺秀羡慕不来的福气,顾姬在心里美滋滋地想。
就是不知道随城打算给她说什么故事。
随城略一沉吟,打算给顾姬说狡兔三窟的故事。
而且他总觉得,狡兔三窟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和顾姬有点像。
只是想把兔子改一改,换成别的东西。
换什么好呢?人还是动物?
随城在心里盘算着。
反正顾姬不学无术,好糊弄的很。
但若是这故事说的太无趣,又会有些失了他欣王爷的身份。
如何将这个故事改编的好一点,此刻就是在考验随城的功底了。
这么思来想去,随城心里有了主意。
顾姬像个准备好好学习的孩子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等随城说教。
随城今日因为行动不便,头发是顾姬梳好的。她没怎么动过随城的头发,生怕弄疼了随城,所以梳的发髻松松的。
此刻,随城的发丝因为马车轻微的震动从鬓角边垂下一缕。
随城用自己还能活动的那只手将发丝挽到了耳后。
这动作虽然小,但是落在顾姬的眼睛,却让她的心有轻微的悸动。
随城的侧脸沐浴在窗子照射进来的光线中,因着光线的缘故,让他平日里凌厉的棱角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也或许是因为在病中,他没了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顾姬有一瞬间的恍神,好像在这一刻,她和随城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这一刻随城不再是欣王爷,而是和她相差无几的人一样。
顾姬还在神游,随城却在一旁开了口。
随城思考了一会,把狡兔三窟的故事改了改。
“从前,有个人。因为逃命不能养活自己,快饿死的时候被一位贵人相救。然后他为了报答那位贵人,就住进了那位贵人的府里。”随城说道这里,稍微停了一下,
顾姬一开始还听的有滋有味,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故事有一些不对劲。
随城说的这个人,真的不是自己吗......
她也不敢吱声,只能缩在一旁。
随城本来想把狡兔三窟的故事完完整整修改一遍,只是觉得这故事着实有点长,最后索性放弃了,由着自己的想法来编故事了。
随城接着说道:“那位贵人问这个快饿死的人,有什么绝技可以展现给他看的。这个快饿死的人说没有,但即便如此,出于同情,贵人还是收留了这个要饿死的人。”
顾姬话里有话地回答道:“那这位贵人还真是好心肠啊。”
也不知道随城说这个故事,是不是为了提醒她别忘记随城的恩情。
顾姬就是那个逃难途中差点饿死还没什么本事的人,随城就是收留她的贵人。
只不过这么多年都在王府里当寄生虫,偶尔随城嘲讽她一回,顾姬也只能默默认了。
虽然顾姬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听了下去。
“后来呢,这位贵人将这个要饿死的人接进了府里。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发现了这个人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随城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着顾姬来问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顾姬对随城的性格心知肚明,配合着随城:“王爷,那么不同之处是什么呢?”
随城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字一顿地说:“特、别、能、吃。”
顾姬此刻只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随城这说的像她又不像她,着实让她有点迷惑。
再说了,就算真的是影射她,她哪里有那么能吃啊?
不过也就是贪嘴了些,每日惦记着随城小厨房里的零嘴罢了。
顾姬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宛如一只河豚:“王爷,你若是嫌我能吃,便将我逐出去不就好了,何苦在这里挖苦我。”
有那么一瞬间,顾姬还真的有一点伤心。
她虽然没心没肺,但是也还是有些受不了别人直直讽刺她。
随城见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口气便软了些:“本王方才只是说故事,并不是在影射你。再说了,你一点也不能吃,不是吗?”
顾姬仔细一琢磨,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说到底,顾姬也觉得自己是随城养在王府里的一条虫,平常的时候什么用都没有,只会吃和睡。
但当初把她捡回来的也是随城,本来随城是可以放任她在外头的饿死的。
这就怪不得顾姬了。
老实说,顾姬这些年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废物。
只不过她的心比较大,偶尔痛苦过后,就不再会对这件事感到愧疚了。
随城瞧她还是那副沮丧的模样,只能服软。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若不是顾姬照料了他这么些天,他或许就不会向顾姬服软了。
他好声好气地对顾姬说道:“我错了,我不应当说这个故事。还请顾姬大人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吧。”
这下,顾姬可算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