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伸了个懒腰，眨巴眨巴依旧有些朦胧的眼睛，看向窗外。
此时天刚蒙蒙亮，外面的窗巷看得有些不清楚，只是隐约知道那里有些什么。
该走了，找个地方抹把脸、刷个牙。
在网吧熬了好几宿的他已经被柜台服务员列为了不欢迎人物，要不是情况不允许，那姐们估计要插着腰把他赶出去。
毕业未就业的他，为了把腰带里不多的几张毛爷爷留下来，只能选择磨砺自己的筋骨，重温高考的经历——趴在桌子上睡觉。
将背后的包挂到肩膀上，劲直走到柜台，“贱西施，我走了。”
自从各种“西施”泛滥后，魔剑网咖的店主也给柜台服务员整了个“西施”的名头。不知怎么回事，来这里上网的哥们都叫她“贱西施”。
至于是哪个“jian”，慕辰没问过，用了“贱”字，反正和魔剑的“剑”同音。
一道声音从柜台上传了出来：“赶紧滚，把门给我带上。”
正准备离开的慕辰停下了脚步，我这么个讲礼貌的人来知会你，你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回复我。
我是什么身份？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居然敢这么对待我！
真是婶婶可以忍，叔叔我不能忍。
“等等，给我开下厕所的门，我透透气。”
连续三天，慕辰成为网吧里唯一的守夜人后，贱西施在前夜十二点问过倒数第二个客人后，就把厕所的门给上了锁。昨夜当然也不例外。
柜台上一个蓬松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你他妈是不是没事找事，给我滚！”
看到这张诡异的面孔，慕辰有些两股打颤。
挂了一个晚上的妆，变成了一道道的檩子跨在她脸上。这也就算了，脏点儿，没什么。主要是那个鼻子，诡异地歪向一边。
麻蛋，这样子的能叫西施？我宁愿娶东施去，免得隔天认不出自己媳妇。
咽了口口水，慕辰将自己端正的后脑勺甩给贱西施，“算了，我担心大雕被你吓坏了。”
门开了又关，把慕辰的话锁在了里面，留下贱西施在那里狂乱。
时值八月，杭地的天气燥热，被外面的热浪一冲，没缓过来的身体又软和了一分。
这些天来，慕辰带着自己的简历寻访了以二十多家公司，不是被婉拒就是被人家扔了句轻飘飘的“不合适。”
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了呢？
心里莫名多了股子火。
“呼！”长吐了一口气，强行调整这不怎么敞亮的心情。
该死的破简历！
简历好不好，别人才知道。至少二十多家的公司对他的简历打了“×”，只有那家送外卖的说了句不一样的话——这简历在他家干，屈才了！
这年头，说话讲究艺术，讲究到伤人不用刀。
慕辰仰起头，张大了嘴巴，朝着天空发出一声低吼。
不是他不想喊，而是他不敢喊。
一份工作并不难找，难的是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三年的艰苦奋斗，四年的休养生息，让慕辰变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唯一利索的就是对鼠标和键盘的操控。
天空很高，高到慕辰不知道它有多高。
下一步到哪儿呢？
天空没有飘来字，但是有些白云，是那种现实的白。
他的时间不多了，除去囊中羞涩外，家里的爸妈也催得急，再找不着一个合适的工作就得回老家。
不是慕辰不想回去，而是他实在是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家里虽然不至于破烂不堪，但是终归没有杭城繁华。
最重要的是，回去后左邻右舍会怎么看？慕辰不为外人活着，但是他还是想给爸妈挣份脸面。
只要留在杭城了，不管混得好坏，坏了也没人知道呀。
实在不行，就到工地上搬砖。
想想昨天那个招工启事，他还是蛮心动的：日结三百，月结上万。
这可是年收入一二十万的工作啊！有几个刚出门的大学生能够达到这种水平，就是发展的潜力太有限了，毕竟他舅舅不是经理。
无力地垂下头，看着黑色的柏油路，还是它比较符合自己的心情。
没走几米，眼前出现了个不应该出现的黄牛罐子。
杭城是座有着悠久的历史底蕴、浓厚的人文气息的古城，虽然没有古色古香，但是整体的素质还是比较高的。
一个心情苦闷的人是不会做出弯腰动作的。弯腰是个力气活儿，昨晚的那桶方便面早就在睡梦中化作了准肥料，慕辰已经没有力气来做出这个动作了。
一个眼高的大学生也不会愿意去捡垃圾的。前些天，海城传出月收入上万的垃圾分拣员的岗位，慕辰当初有过咬嘴唇的动作。
那里好像有个垃圾桶。
街上还没什么人。
那就——去你的！
慕辰飞起一脚，将牛牛罐踢向垃圾桶的位置。
咚咚，嚓！罐子停下了。
“这年头呀，大学生也不行啦！”
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从那处垃圾桶的位置传了过来，我去有人啊！
慕辰带着些许尴尬的表情，“大爷，早啊！”
“你是不是刚刚网吧出来？”
这大爷真有意思，还是个神算子，跟他侃侃。
“您怎么知道的？”慕辰故作惊讶。
“现在哪有年轻人这么早起床的，也就只有你这种通宵上网的。今天上班吧，得靠这黄牛提神了吧。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天在想什么，正事不干，偏偏盯着手机、电脑，身体都熬坏了。”大爷一阵絮絮叨叨，大发感慨。
“大爷，我不上班。”慕辰轻轻地提醒道。
大爷有些惊讶的会问道：“不上班啊？”
看到慕辰点头，大爷继续说道：“不上班好，来捡下这个罐子。大爷我这腰啊，不行喽！”
慕辰的心里像是整了十只八只的苍蝇在里面，难受得不行。
我就是为了不弯腰，这才踹的一脚，“大爷，这罐子不是我的。”
“这谎都说上了，现在这大学生……”
看着大爷一脸痛心的样子，慕辰连忙打断他：“我捡，我捡，您别叨了。”
走上前去，一边弯腰一边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我是大学生的？”
“不用看。”大爷摆摆手，“这年头十个年轻人里面有几个不是大学生的，这都烂大街了。”
一口老血闷上心头，呛得慕辰不由得咳嗽了起来，连忙先暂时放弃捡易拉罐。直起腰。
“小伙子，这大热天的，你都能感冒。这身体啊，还要多练练，身体要紧。”
大爷果然是你大爷，大到我没出说去。
“大爷，我没感冒。您先消停会儿，我把易拉罐捡起来，再聊行不？”说着也不管大爷答不答应，敏捷地弯下腰，将手伸向易拉罐。
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
“叮咚，系统已上线，请查阅！”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慕辰手一抖，到手的易拉罐又掉了下去。
“kong，Dong，dong。”易拉罐静静地躺在地上。
“还不承认，这手抖得比大爷还严重。小伙子诶……”
“停！”顾不得追究缘由，慕辰转头做了个投降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易拉罐捡了起来，“大爷，我这手很稳当，没毛病。”
大爷爷呵呵一笑，“行了，小伙子，把罐子放到这里来。”
看着大爷手里的袋子，慕辰心头一阵天雷滚滚。
“大爷，您这么早就出来开工啊，现在没什么收获吧？”
本以为大爷是看不惯地上有垃圾，是个相应政府号召“讲文明”的时代达人，没想到是个扒罐子的老人。
以前遇到很多捡瓶子的老人，讲究的还好，不讲究直接把垃圾桶里的各种残羹剩饭都给扒拉出来，整得周围恶臭冲天，虽然后面都送回去，但是味道却留了下来。
那时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生活费多出来了弄条“文明扒罐，呼吸才喜欢”，挂身上，给大爷、大妈提个醒。
大爷一把夺过罐子，“没经验，现在溜一圈，把你们这些夜猫子留下的垃圾都拾掇起来，帮清洁小姐姐们减轻负担。”
果然，大爷还是你大爷，不仅滴水不落还与时俱进。
“大爷高见！”慕辰抱抱拳头，以示敬佩。
大爷眯起眼睛点点头，“小伙子，你没女朋友吧，陪我走走，我再教你几招。”
大爷你大爷的，还想接着忽悠。不过还真是你大爷，眼睛毒辣。
“大爷，我熬了一夜，要回去补觉了。您自便，我们下次聊。”说着连忙离开这个憋出内伤来的地方。
大爷的声音紧追不舍，“这身体都垮了，牛牛都不顶用了！”
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没有摔倒。
大爷真是你大爷，这战斗力真无双！
不过实力这么高深的大爷，还真是蛮罕见的！要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妹子，定然要舍了这个早上学点儿功夫。算了，等有钱再回来，大不了磕头拜师。
心中念头一转，不由得回头将这个地儿记下。
对了，刚才那个声音是什么来着？
系统上线？我也要鸿运当头，逆袭人生了吗？
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靠谱，但是还是免不了会去YY一下。
天上掉下的硬币砸死人，脑瓜里的硬币堵死脑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