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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到姑苏

“之心~之心~醒醒了~”姑苏城外,方之心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唔~”

“之心~姑苏城到了,城内不许坐车,该下车了~”

方之心有些不情愿的翻了个身。

“之心~下车了~”

当方之心睁开眼看时,梅沁纾正蹲在床前温柔地叫唤着她。而自己此时则是躺在马车的小床上,眼前的小桌上放着自己的木箱和“问琴”。

迷糊间摸了摸自己有点儿痒的脖子,方之心突然一个惊醒,从自己的脖子下抽出个东西。

躺着看了那个东西一眼后,方之心赶紧起身坐端,把那本已经被自己枕皱了的《天下录》给拨弄的舒展开。然后把木箱里的其他东西都拿出来,最后慢慢的放在木箱的最下方,拿其他东西压住。

这可是师门里的书,不能弄丢弄皱了。不然等回到了师门,师傅是会怪罪她的。

东西都收拾好后,方之心伸伸懒腰,把自己的“问琴”放在小木箱上用细绳捆牢后背在背上,掀开马车的布帘,一个小步轻飘飘地从马车跳在了地上。

看到方之心下了马车后,梅沁纾转头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那几个门生,还有那几个充当了车夫的乐师。

除了两三个门生看起来有精有神的,剩下的都是一股疲倦样子。而那三个门生应该和方之心一样,在马车上睡过觉,所以看起来比其他人精神的很。

“这走了有三四个时辰,一路上都累了吧?走,咱们进城,今天给大家吃顿好的!哎,面食怎么样?”为了让他们打起精神,梅沁纾忽然想起可以振奋人心的一招。

“哎呀!这敢情好哇!”这是一个阔体大汉开口喊的。

“细想一下,咱们得有两三个月不吃面食了吧?”一位乐师开口说道。他是这里的琴师,方之心还跟他讨教过琴艺呢。

“嗨!你还别说,咱们前几日在颍州(颍川)荀家,那天天不是鱼肉就是鸡鸭!今儿个,来个素的!”另一个梆子乐师说道。

另一个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呼出一口气。“唉,这南方的炊饼、粥饭啥的俺也早就吃够了!今天可有口福了啊!”

“是啊!能吃一顿面食汤饼,死也值了!”另一个擅长演武生的汉子说道。他就是在《战长沙》那场戏中饰演黄忠的那个人。

“嘿!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啊!没个吉凶轻重的。”梅沁纾对着刚才那个武生严肃的说道。

刚才听着众人们的回应,他自己也听高兴的。要知道,跟他同行的这十几个人大多是来自北方的,尤其是以冀州(冀牟)的多,占了足足九个人,有一半人呐!

这冀州人没什么爱好,就好食面。至于梅沁纾他自己,也倒是很久没有吃过面食了,忽然想吃的很。

今天正巧来了姑苏,必须得找个酒楼好好的吃一顿!

不一会儿,众人结伴来到姑苏一家酒楼面前。方之心一直跟着梅沁纾,直到她感觉他们都停下来不走了的时候,抬头看向眼前的酒楼。

一块黑底的金字牌匾,上书“醉春楼”。装修高档,热闹花哨,大门口花团锦簇的,上边却挂着半边猪羊,喜感分明。

看着从门口出来的客人们,梅沁纾朝着身后的十几个人点点头,“进吧,就这里了!”进去看时,那饭厅的窗子上装饰五彩,饭厅里老饕咸集,群餮雅聚。

小二倒也机灵,看见十几个来主进门,屁颠儿屁颠儿的询问着站在最前面的梅沁纾:“呦,今儿您想吃点啥?”

领着众人坐到一张大桌子上后,那小二还当众背诵他们这里的菜谱。

“咱这里有:鸡汤煮干丝儿,无锡肉骨~头!狮子头、凤尾虾,清炖鸡、三套鸭。酱猪头肉加肴肉,水晶肴蹄配烤方!清炖蟹粉、拆冻鲫鱼、肉酿生麸、黄泥煨鸡儿~金陵板鸭、珊瑚桂鱼、白汁圆菜、扬州干丝儿~还有…”

“哎哎,小二哥,小二哥儿~别说了,我们吃面食。先给每人来一碗汤饼吧。”

“啊?汤饼?好嘞!”店小二还没有说完,就这么被人给打断了,突然有些愣神,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忽地又听到他们中的一个喊上“汤饼”,他嘴上是答应了下来,可心里想:这就吃个汤饼怎么还来我们醉春楼了?这斜对面不就有一家卖汤饼的嘛!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两碗面片汤走了上来。

“来嘞!您的汤饼~其他的还在做,先给客官上两碗,垫垫肚儿~”

梅沁纾看着店小二端上来的两碗面片汤,惊疑的看了众人一眼后,转头又对着店小二说道:“小二哥儿,你们这儿…只有这个嘛?”

那店小二停到梅沁纾问他,当下点头哈腰道:“呵~客官说笑了~咱这儿面食有猪羊庵生面、丝鸡面、三鲜面、鱼桐皮面、盐煎面、笋泼肉面、炒鸡面、大熬面、子料浇虾燥面…多了去了!”

“那,小二哥儿…能给我…换两碗条儿的么?”梅沁纾看着桌子上的两碗面片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条儿的?行!客官稍等,那这两碗…”店小二听到梅沁纾的要求,虽然心里好奇,但是口重却也毫不含糊的答应了。随后他又指了指已经放在桌子上的两碗面片儿,意思是这两碗他要不要拿回去。

“这两碗…不如…”梅沁纾一边指着两碗面片儿说着,一边看向周围十几个人,询问着他们的的意见。

看着众人就跟狼看到了羊一样的表情,梅沁纾当下也有些不决。他们要吃的是面条儿,但是现在看到这两碗面片儿,忍了几个月的汉子们都忍不住了…

“哎,都是面食!管他这么多,吃就是了!”那个阔体汉子似乎真的受不了了,伸手拿过一碗,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刺溜刺溜”的吃了起来。

只见他筷子挑起,嘴巴一张,刺溜溜,热汗冒出,胃口大开,真的是又挡饥,又解馋。众人看的那是越饿越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催促着小二上面,管他是什么鸡面鸭面鱼羊面,哪个好吃上哪个!哪个最快上哪个!

梅沁纾似乎也有些撑不住了。但是为了留下肚子吃面条,他把面推到方之心面前,“来,你先吃吧~今天午后贪睡,都没吃饭,饿了吧?”

方之心听着梅沁纾用温柔好听的嗓音对她说着,抬头看了看他。突然之间,她不知为何想起了师傅。

想到小时候,有一次蓝兑师兄下山买粮七日后都没回来,山门里众位师兄在第七天的午后都饿的肚子发瘪,二三十个人躺在地上都不想练音曲。叫唤的叫唤,睡觉的睡觉。就连五师兄都一步一步拖到茅柴山吃那里的兰花菊花去了。

她依稀还能记得,小师兄为了吃饭,差点抱起三师兄的胳膊啃了起来。为此小师兄似乎还大哭了一通,最后还是被任木师兄强迫着喂了杯药茶后睡觉去了。

他们一直等到日落之后蓝兑师兄扛着两袋黍米回来。因为山门里只有居飨楼可以做饭,所以就算蓝艮师兄做饭速度再快,他也只能一锅一锅的做。

当时第一锅粥饭做好后,原本师傅应该吃第一碗的,但他却把他的那碗递给了方之心。

师傅当时是这样对她说的,“吾师尚食盗豕、饮劫酒以偷生,以求生而破礼坏仪之举,何不可为?”

然而后来三师兄和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说师傅是这样给其他弟子说的:“之心年岁甚小,山门有宠。我不奉,其兄必奉。皆吾子,岂可偏一人乎?吾之规矩,自当吾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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