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他们如期前往北地。厚脸皮的尹千落加入了队伍,还硬要拉上他的两个好伙伴——常剑和连池旭。他们是同一类人,权富之子,衣食优渥,不需忧虑未来;但同样也“迷失,不喜欢修行,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所以喝酒听曲儿只是在打发无聊时光罢了。
叶云仍然处在知微境,这次远行他还得搭乘刘回风的命器。“我的神兵居然只能背在背上!”他这样自嘲。
刘回风把自己的命器随手一丢,木尺悬停在空中,他把手臂左右一摆,那木尺倏然变长了丈许,他又把手臂上下一挥,那木尺倏然又变宽了数尺。转眼间,一把手臂长短的木尺变成了一艘瘦长的“船”。
这并不是叶云第一次见刘回风施展这种“魔力”,但仅仅时隔一个多月,他对命器的掌控能力能达这种随心所欲的地步,还是让他心中震撼。
至于尹千落和他的好友,他们呆呆地怔在原地,直到刘回风唤他们,才缓过神来。他们看看彼此,确认看到了同样不可思议的景象。
“大家都上来吧,我的命器虽然不够硬朗,但是好在有个可大可小的好处。”刘回风说。
“看见了吧!”尹千落正好借题发挥,“这就是我们县的天才,这种奇特的景象,就不用说见过了,你们可曾听说过?”
常剑和连吃池旭纷纷摇头,常剑道,“刘公子,看来我们三个不作为也未尝不是见好事,有你这样的天才在,我们几时能出得了头。”
尹千伊对哥哥的同伴略带奉承的话有些不喜。刘回风笑笑把手伸下去拉他们上来。
“有你这样的天才在,我们几时能出得了头。”叶云思索着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但一想又不大对,“倘若天赋可以决定往后的结果,那么其间必经的过程是不是就失去了意义呢?”
他又想到了刘回风败给白文雅那天的情形,刘回风左肩被刺,而他手中的木尺直指白文雅的喉咙,由于木尺较短,所以并没有对白文雅构成威胁。
但是从今日刘回风随心所欲超控木尺的境界来看,不难推断出他是故意输的。
“这不是出于爱慕,就是好意。”叶云这样想,“其实他们看起来也般配!”
“船”缓缓地开始上升,然后向前飞行。扶着“船”体的叶云得以观察这根神奇木尺的细节。
“船”体呈现深褐色,触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生硬、冰冷,光滑的表面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芒,像是蒙着一层透明的漆料。透过漆料可以清楚地看见纠缠着的流水般的木纹。
“这怎么能是一把普通的命器?”叶云这样想,“也许,这是一把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的神兵!”
他转身看见刘回风和尹千落的伙伴们毫无生疏地畅聊着,让他更为惊讶的是,维持这艘飞翔在天空的“船”来说,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他依然记得,器渊之行时,粗浅的修行者们,如履薄冰地驾驭命器的样子。
“他究竟有多么强!”叶云心中不禁感叹!
他刚想加入他们,尹千伊过来,拉起他的手,“快来看!”,尹千伊兴奋地说。
“原来我们飞了这么高!”看到遥远的地平线渐渐弯曲,河流细如蚯蚓,房舍如同蝼蚁,叶云被眼前的景象,搞的有点眩晕。
他下意识地握紧尹千伊的手,极速飞过的气流掀起尹千伊的长发,发丝撩拨在叶云的脸上,他喜欢这种痒痒的感觉。
“快看!”尹千伊再次强调,顺着千伊指的方向,叶云看到了一片花海。五颜六色的花田色彩纷杂,相互拼嵌在一起,像一副图案简单、染色细致的优质地毯。
“那是念花!”尹千伊说,“我喝过其中的一种黄色的念花茶!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念花!只是听说念花产自渝州,花开时灿烂若海,色彩如虹。”
“念花?”叶云轻念它的名字。
“你知道吗叶哥哥,念花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茶中既有青色的叶子,也有着色的花瓣。花瓣和叶子都是细长而蜷曲的,象征着花和叶之间优雅的相思!”
“听起来很浪漫吗!”叶云说。他从尹千伊那种沉醉的脸色看出了女孩子对花花草草的迷恋。倘若有机会和她一起去赏花该多好。他虽然这样想,但并未开口。
过了渝州,再往北行就是雍州了,地势在这里突然升高,山峰突兀而起,耸立如林。高耸的山峰挡住南来的水汽,在山的南面,降水颇多,有几支小溪流淌出来,最后汇聚成一条大江—湛江。
而山的北侧,由于缺少雨水,则变得荒凉无比,那就是凉地和兰州相接的百里荒山了。
过了荒山之后,就进入了北地。一座黄土色的土城点缀在荒山的尽头处,那是北上进入凉州腹地的大门。
凉地东面是横断山,一道自东北向西南倾斜的山脉。当西北风带着雪山上的水汽而来,在这里便形成了降水。那里是凉州仅有的雨水丰沛的地方,形成一片深林,以狩猎为生的伦克族生活其中。
北面则是终年覆盖白雪的雪山,在连绵的雪山前有一片低矮的石山,裸漏的白石和低矮的灌木相互掩映,沟谷处有难得的能够耕种的土地。这里凉州人数最少的一族,古伦族居住地。
而西面莽苍的草原,真族人世代在草原上游牧,由东女真、亢咽、狐獴、西女真几个部落组成。再往西,草原的尽头便沙漠了。
他们飞行了一阵,不得不在距离土城三四里远的地方停下来。这是规矩,为了维护北地安宁,没有人可以直接飞跃边城,进入凉州腹地。
他们降落的时候,巨大的“船”影把前往土城的商旅吓得不轻。虽然,他们偶尔也会遇到修行者驾驭着兵器降落这附近,但是体量如此之大的确实不多见。
当他们从“船”上下来时,那些衣着怪异的异族人指着他们开始议论。让人欣慰的是,人群中有些“南人”。他们试着向大家问好,消除这种奇怪的入场方式带来的不安。
当叶云的脚踏上那些赭色的土地时,他举目四望,心中感叹,这片牧草稀疏的原野比从天上看起来要宽广得多。他看了看脚下,赭色的土壤已经被往来的脚步、车轮碾压成不生牧草的硬土。偶尔疾驰过的马车或者吹过的风,会掀起地上赭色的尘土。
“这真是一个贫瘠的地方。”叶担心“如果北地全是这个样子,那这里的人可该怎么过?”
当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后,叶云才感觉到,这里的温度要比炎热的落云州舒爽得多。
一队异族商人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身材高大壮硕,脸庞浑圆,带着点沙红,穿着宽大的秀袍,头上蜷曲的黑发,披散开来。看起来不太友善。
“朋友们,你们好!”他们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口音有些生硬。
他们和外貌气质大相径庭的表现,使得几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叶云才回了一句“谢谢,你们好!”
当他们起身的时候叶云才注意到了他们脖子上和手腕上带着的佛珠。虽然每个人所带的佛珠质地有别,但可以断定他们是佛宗的信徒。
他才想到,凉州可是佛宗的发源之地,那里的每一个村庄都有寺院,每一个子民都是信徒,每时每刻他们都遵守着佛宗的教条。
这马上消除了叶云心中的芥蒂,他忍不住去想象,那个遍地佛宗信徒的地方,究竟该是怎样一片乐土。而佛宗究竟有会有怎样的力量,使得北地的众生虔诚皈依。
不过其他的人可没像叶云一样觉得轻松,在他们看来,这着实有一点怪异。
当看见这些北地人的时候,尹千落和他的伙伴们有些惊诧,以这些人的相貌来看,那里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乔老描绘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