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太阳打着哈欠出来了,吐出一片云彩。
家丁们推开二进的院子,发现大宗师正躺在四把椅子上睡的正香,手里拎着半壶没喝完的烧刀子。
“诶,醒醒,醒醒!”家丁上前用力推了推洪千秋,好半天洪千秋才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唔....早上了?”
“都快到午时了,好家伙洪爷您可真能睡。昨晚那只妖怪怎么样了?降住了吗?”
洪千秋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一摆手不耐烦道:“别提了,让他给跑了!”家丁们面面相觑。看样子应该也不是假话,跑了就跑了呗,只要不出现在自家院子里是降服还是驱逐都无所谓。
“快来吧洪爷,有什么事外面说,小姐正在外面等你呢。”一行人推推搡搡来到了一进院。
洪千秋一看,杨晔正在一进院里来回踱步,重重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一见到洪千秋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影唰的一下来到他面前。
“怎么样?!”她瞪着眼问到,“妖除了没有?!”
洪千秋咂了下嘴,“小姐....我这么跟您说吧,这事说起了挺复杂,我只能说这不仅仅是神鬼妖狐之事,来来来,我们先去老鸨子那里赎了落霜再说。”
二人再度来到青楼,男鸨子正门口抽烟呢,抬眼一打差点没吓跳起来:“幺!洪爷您没死啊!”
“我洪千秋命硬着呢,阎王爷都不收我。别废话,赶紧准备上等酒席一桌,我与杨小姐有要事相谈。”
“好好好,上等酒席一桌!”
来到雅间,饭菜已经备齐了,二人分宾主落座,洪千秋关上门,便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晔。
杨晔听罢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杨家大宅的妖怪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洪千秋表示肯定,“对方是来自倭国的法师,就像道士一样,他们这种法师统称为「阴阳师」,不过听口音,他似乎又不是倭国本土的人,杨家大宅的黑风就是他的所操控的「式神」。”
“所以,我需要杨小姐您仔细回忆一下,杨家树敌在外,有没有血海深仇的仇家?或者任何与您的母亲有过节的人。”
杨晔摇头道:“这我还真不清楚,我尚不知家事国事,母后远在汴京皇城,只有等她老人家回来,才能搞清楚事情原委了。”
洪千秋说这事情可不能马虎啊,昨晚要是当场打死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跑了,还放了狠话!本来和那位国家大将阮将军结下梁子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现在又得罪了一个底细不明的术士,他可受不住!
正聊着,老鸨子推门而入,“打扰二位,落霜向您二位赔罪来了!”
少年落霜脑袋上缠着绷带,扭扭捏捏的站在二人跟前,脸蛋臊的通红,吭着头半天不敢吱声。
“别光站着。”洪千秋拍了拍桌子,“来一起吃啊。”
落霜闻言更害羞了,“落霜....这厢有礼了。”
“诶!”洪千秋不耐烦的一摆手,“在我这儿别讲那些有的没的规矩!是爷们就来喝两盅,是娘炮就甭想跟我学拳了!”一听到学拳二字,落霜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师父!您答应收我为徒了吗!”落霜像条小奶狗一样扑到洪千秋腿上,期待的望着他。
“啧。”杨晔表情跟吃了柠檬似的,闷闷不乐的喝闷酒,“噗!好冲!”
望着这位可爱的少年,洪千秋也不禁心生怜爱,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的头,“我敬佩你为了自由而不顾一切的勇气。我可以为你赎身,但是收徒这事,你还需三思。”
“我丑话说在前:学拳非易事,八极拳乃是杀人的凶拳,拳型朴素但杀伤力巨大,借此卖艺赚钱,门都没有!学成之后要不就是杀手,要不就是保镖,而且八极拳讲究实战对练,在你掌握基本拳型后,我会不遗余力的与你对战,每天打断几根骨头会变成常事。即便如此,你也要拜我为师吗?”
“要!”落霜眼神坚毅,“落霜连死都不怕!断几根骨头又何妨!只要能追上您的脚步,我愿意付出一切!”
傻孩子,洪千秋叹了口气。跟了我,你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杨晔抱着肩膀在一旁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老洪。”她犹豫了半天,“有件事其实我憋心里很久了,我就趁现在说出来吧。”
洪千秋一指老鸨子:“我跟那货不一样,你就是想娶我也不嫁。”
“谁跟你说我要娶你了,自作多情。”杨晔白了他一眼。
“你有想过开创自己的门派吗?”
洪千秋浑身一震。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师父伟岸的身影。
“我还没那个资格。”
“可你是这泱泱大国种唯一一个也是我见过的最强武者!”杨晔说道,“这所谓的「八极拳」,只有你一个人在打,如今女帝陛下实行的重文轻武的国策,女人都没几个能打的角色,男人就更别说了!在边疆,蛮夷之邦数次进犯我大亥疆土,因为没有优秀的将领人才,每一次战争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就直说吧——这个时代需要你这样的武人!”
洪千秋心说怎么突然一下就上升民族尊严的层面了。但是杨晔的话不无道理,现在的女帝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宋太祖赵匡胤,北宋时期他实行的就是同样的政策,却只是因为害怕有人夺权,结果呢?虽然出了狄青岳飞这等名将,蛮夷之乱却是除去五胡乱华和清军入关外历朝历代中最凶猛的一代!
而这位女帝和他唯一的区别似乎就是比他更能干那么一点点。可要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迟早要重蹈了宋朝的覆辙!这恰恰也是身为武林中人,从小就被教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洪千秋不愿看见的。
“可是我的能力真的还没到那种地步。”洪千秋为难道,“不是我贬低自己,我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教一个徒弟就够我受得了,开创门派这事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再说,就算我开创了门派,又有哪个人会对陌生的拳法陌生的人感兴趣?”
“所以说啊。”杨晔摆出一副「就是这样啊」的姿态,“你得想办法打响自己的名号啊,门派的事我会想办法,毕竟这算是国事,若是真有一天你的门派打出了一片天地,那亥朝强盛的国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师父。”落霜坐在了他的膝盖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呀?”
洪千秋正犹豫着,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来人是一位城墙守军的女兵,恭敬的对洪千秋一拱手:“洪爷,苍劲空大人传您去一趟城楼军帐。”
“敌将阮君清醒了,他执意要见您一面。”
撇下那三位不谈,洪千秋急匆匆的随女兵赶往城楼。但愿苍劲空那老家伙没说什么让人误会的东西,他还指望靠阮君清解开他与阮将军的仇恨呢!
一路来带城楼之上,洪千秋还没走进营帐,就已经听见阮君清破口大骂:“苍老贼!你有没有种把我放了!看我怎么弄死你这逆臣贼子!”洪千秋心说老苍啊,你到底会不会办事啊,都一天了还解释不清,这御史中丞你到底怎么当上的。
走进幔帐,第一眼就看见一脸苦逼样的苍劲空摊着手,无奈的看着他,阮君清被五花大绑,嘴里一直骂个不停。
“你没跟他解释清楚?”洪千秋挑挑眉毛。
“我要能解释清楚呢?”苍劲空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突然被安了个莫须有的叛国罪,你能第一时间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我被困在苍州城里哪都去不了何来证据!”
洪千秋走到阮君清面前,不等他开口,阮君清率先说道:“喂!你,叫洪千秋是吧?”
“你收我为徒吧!”
洪千秋看看他:“滚蛋!”
“有话好说别骂街啊。”苍劲空赶紧拦着。
“哼。”阮君清很傲气的哼了一声,“大亥国里除了我母后,能跟我过招的人屈指可数,可是你这家伙半路杀出,竟然一招就把我撂倒了!我告诉你洪千秋,你别怪我耍无赖,反正你不是苍劲空的人,不把你的绝学全学走,我是不会罢休的!”
洪千秋一指他对苍劲空说道:“有抹布没有,快把这小崽子的嘴给堵上!”
“别别别,呵您真爱开玩笑。”苍劲空哭笑不得的说道,“我想阮小将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按阮将军的说法,上大夫武藤男死的时候我可不在宫里。武大夫可是陛下的心腹忠臣,定是有逆党奸贼设计陷害了武大夫然后嫁祸于我!”
阮君清头一瞥:“哼!武大夫是被毒死的,你在不在宫里不都一个样——哎呀!”
洪千秋用力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老苍要真是逆臣早把你宰了!还留你到这会儿?”他回头看向苍劲空。
“老苍,我问你——给你七日之限,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嘶-—”苍劲空闻言直嘬牙花子,“看吧。”
“看吧是什么意思?!”
“看吧就是看吧!证据哪有这么好找的,我只能尽量七天之内找出真相。”
“好。”洪千秋点点头,对阮君清说道:“那就这样,我会放你回去。”
“而且必须放你回去。”
阮君清迟疑道:“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再让母后大军压境?”
洪千秋一声冷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说罢他一转身抽出苍劲空的佩刀,只见刀光一闪!束缚住阮君清的绳子纷纷落地。
“因为我,会跟着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