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的体检很快到来,顾慕白却打起了退堂鼓。
顾慕白晕血。
最出糗的一次,是小学三年级体检,在亮堂堂的屋子里准备体检的顾慕白,一看到抽血的试管当时就怂了,班主任高老师急忙跑过来安慰他,说他要是不哭就给他买糖吃。听到这话的顾慕白,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两圈,当护士姐姐温柔把针插进他的血管的时候,顾慕白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个时候,全班的小朋友都在,顾慕白哭了好大一会儿。
九年后的今天,又想起了这段往事的顾慕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嘿,顾慕白,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你没事吧?”一旁排着队嬉皮笑脸无所谓跟别人谈天说地的许况看着脸色略有些苍白的顾慕白,关心的跑过来询问。顾慕白摆摆手,半天蹦出来了两个字:晕血。
许况的笑声大概惊动了班里半数以上的同学,大家纷纷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许况,许况摸摸头,继续压低声贝放肆的手舞足蹈的狂笑着。
此时的顾慕白,正在找足够大的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丢人。
“别跑啊顾慕白,没事啊,宝宝乖,等会你跟我后面,哥哥保护你。”许况嬉皮笑脸说这话的时候,顾慕白心里热血沸腾,已经脑补了很多场把许况KO的戏。
“能不能正经点?嗯?咱能不能正经点?”顾慕白缓了好一阵才说出了这么一个长句。许况立刻正色,并且正了正装,学着香港电影里的“Yes,sir”,向顾慕白行了个看起来很正规的礼。
顾慕白摇摇头,一副放弃治疗那家伙的无奈感。
许况陪着顾慕白坐在离体检处不远的台阶上,一直等到老班喊着“啊,还有谁没有抽血的,快点啊,时间不等人,抽完血早点回去买个酸奶啥的补补”的时候,顾慕白还在冒冷汗。
许况一把将顾慕白拉过去,自己先伸出胳膊豪迈的以身作则,最多十秒,在顾慕白看来最多十秒,抽血就完事了。没等顾慕白反应过来,护士姐姐已经采好了血样。
顾慕白第一次觉得一切如此的顺利且有节奏感。
回到班的时候,顾慕白发现桌子上多了一瓶纯牛奶,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是禾萱买的,然而,当禾萱跟白静拿着他的水杯接完水回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并不是禾萱的“杰作”。
许况看着那瓶牛奶,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王滕飞,他先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又往后瞟了一眼,看到王滕飞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牛奶盒,故意走过去跟他搭讪,瞄了一眼生产日期:2017年4月15日。
生产日期吻合。
送爱心的人是王滕飞。
当许况神神秘秘的把这个真相告诉顾慕白的时候,顾慕白原本毫无波动的内心突然泛起了波澜。
晚自习下课,王滕飞主动找顾慕白去操场遛弯,顾慕白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一口答应了。
受过伤的野兽可以自舔伤口,但两只都受过伤的野兽往往无法同谋,只有卸下防备和伪装,才能算得上朋友。
顾慕白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宿舍,忽然有点后悔去赴约了。
王滕飞只说了一句话:顾慕白,你就是个渣渣。
如果注定无法相濡以沫,那不如相忘于江湖。
顾慕白仍旧记得那个日子,他和小眼第一次相遇,有点君子式的握握手,然后“嗨”的一声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五年中互相搀扶的朋友,再后来,因为时间的某个节点出了差错,一拍两散不谋而合。
有点戏剧化。
顾慕白一开始并不想承认这段友情真的走到了终点,他只是希望不把小眼弄丢,至少这辈子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掠过时光的孤雁,从不知道下一站是否就是永远。
顾慕白也不知道。也许有“大雁”或者“雁群”在下一站等他,但是现在,无疑这一路走来的玩伴,已经渐行渐远。
熄灯前五分钟,小眼又到了顾慕白宿舍,他直奔向胡叡,拿着一套文综卷子。胡叡当时正对着顾慕白看书,小眼进来的时候他显然吃了一惊,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还是有条不紊的讲说了那道题。小眼走时,胡叡看了一眼顾慕白,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人觉得很有安慰感,最后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
顾慕白也笑了笑。
本来友情的无疾而终,也算一种美,与众不同而又差强人意,只不过这种美更像是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花,一旦采撷,个中滋味,便远不如它原本生长在那自由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