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
当年禾萱收到顾慕白这封信的时候,内心自然是五味陈杂。原文如下:
写给一个陌生女孩
你看电话线万山无阻饱含思
你看风筝在天际肆意盘旋
阳春的美景也曾赏识过
路灯下的影子也曾无话不说
春去秋来青春的朝气不曾被压缩
我还记得
对话框里弹出的消息
色彩像是橘红色
夕阳照耀着归雁风尘仆仆的思索
南北两地经受不同的温度与气旋
电话线要断风筝离了线
手机一锁电源一关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荏苒
原本约定好的一起浪迹天涯
一切都在提醒着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禾萱的泪腺忽然不受控制,伴随着情绪的苦辣酸甜,一时间泪水便浸满了纸张。
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2018年冬天的某个夜晚,禾萱哭了。
网易云里有句热评,禾萱清楚的记得:我们的关系只存在于对方的对话框里,手机一锁,电源一关,关系就断。原来我们从没有让彼此的心更靠近一步。
这句热评,来自网易云歌曲《断线》。
那天禾萱在日记里写下这么一句话:本以为伤疤没有显露就肯定是隐藏,谁知月色水上,不过海市蜃楼掩饰着成长,一瞬间就击垮我的希望,晴天霹雳防不胜防……
谁说成长不是失望夹杂着希望。那即将崩溃时的一点点光亮,可能让人凤凰涅槃,也可能让人堕入深渊。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该遇见的终究会遇见,说好的再也不见,还是被岁月磨平了当时的信誓旦旦。
校园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棵赖着不走的杨树和柳树,就只剩下寒冬的萧瑟。
风一吹,难免让人想找个依偎的对象。
禾萱看了看顾慕白,刚刮好的青色胡茬贴在他的脸上,她一怔,好像有点认不出了。
他到底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少年?
时间总是很容易改变一个人,不论我们承不承认。
本以为相遇该有的惊喜,在真的相遇时却并未感到惊喜。
失落仿佛是再次相遇的常态。相遇更像是一片发黄的树叶,春季萌芽生长,夏季枝叶繁茂,秋季灿烂金光,冬季却只能接受死亡。
禾萱有点失望。顾慕白没有提问一句关于她的问题,他只是单纯的行走着,这让禾萱有些恼怒。
于是禾萱故意抓起一把小石子,往顾慕白身上扔了过去。因为是冬季,厚厚的棉衣遮挡着石子的攻击,顾慕白完全没有反应。禾萱的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却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北方的冬季是结冰的,人们穿的像个企鹅,顾慕白是个企鹅中的企鹅。
用禾萱的话说就是:他穿了两层羽绒服,因为不锻炼而略显发福的身材一走一晃,像极了阿拉斯加企鹅群里最胖的那只企鹅。
“还记得这里吗,这个乒乓球台?”当顾慕白拨开乒乓球台上的积雪,对着禾萱说这句话的时候,禾萱才反应过来。
回忆并不只是不美好的东西。有时候我们被爱过之后的恨意蒙蔽了双眼,只觉得过去毫无美好可言,不过是一种逃避,一种逃避被某人抛弃的借口而已。
禾萱当然记得,记得那个时候所有欢乐的时光。
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大概是初雪吧,雪花纷纷扬扬的飘了很久,乒乓球台上积满了白色的雪花。大概爱美真的是人的天性吧,就算争分夺秒的高三也挡不住大家看雪的热情。
“哇……好好看啊”
“哇……这雪花可真白啊”
“你看那边那个女孩在雪地里跳舞呢……”
“我好像跟喜欢的一起看雪啊,感觉好浪漫……”
“我的天哪,这雪花好大一块啊……”
当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这场雪时,顾慕白还在拽着自己的头发艰难的做着数学题。
禾萱蹦蹦跳跳的拉着白静走到顾慕白位子上时,顾慕白还在可劲儿吹着桌子上散落的头发,“我一定是要秃了”,顾慕白心里这么想着。
“嘿!”禾萱故意大声吓顾慕白。
顾慕白抬起头,从一摞摞书中勉强露出两只眼寻觅着弯着腰吓唬他的禾萱。
“噗哈哈哈哈哈”禾萱和白静同时笑了出来。
“干嘛,为什么笑啊?!”顾慕白显然有些不明所以,质问着她俩。
“许况呢?怎么不见你的同桌兼好兄弟,他去哪了?”顾慕白这才发现许况这小子不知道去哪遁形了。
“我曰”顾慕白用自己独有的口头禅问候了一下许况的七大姑八大姨。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慕……顾慕白……你真的……真的好搞笑啊”白静上句不接下句的笑着说出这句话时,顾慕白已经收拾好卷子准备出去。
“哎哎哎,顾慕白你别走啊,你是不是要不要出去?”禾萱和白静跑着跟上顾慕白问道。
顾慕白回头看了她俩一眼,点了点头。
顾慕白看到白静用眼神示意禾萱说话,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po go xip eo yo”禾萱的这句韩语几乎是喊出来的。导致邻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
顾慕白当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自学一下韩语思密达,一脸问号的站在走廊。
禾萱脸红的看着顾慕白,眼神躲躲闪闪,白静推搡着她,两个人异常的动作让顾慕白觉得她们一定是被数学题给逼疯了。
高三一整年顾慕白跟家里联系的方式都是被老妈淘汰的诺基亚,因为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智能手机。
后来知道这句韩语的意思,是多年后看老姐安利的韩剧《太阳的后裔》。顾慕白清楚的记得字幕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想你了。
后来顾慕白搜了搜百度确认这个猝不及防的事实。
百度追加的词条有这么一个搜索项:初雪跟喜欢的人说我想你了会不会在一起。
这世间所有的事,都讲究因果,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哪怕时机再好,当时没有抓住也是白搭。
雪花依旧飘着,大大小小,有的轻有的重,人在某个时刻想接住某个看上去非常漂亮的雪花,可一抬头,却又找不到了。大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