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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告别

行色匆匆的人群里,也有很多正在热恋的情侣,在他们看来很轰轰烈烈的爱情,在别人看来,平淡而又自然,还夹杂着甜蜜。

顾慕白向禾萱招手的时候,禾萱还在往手心里哈着热气。一月份的天气算是半个冬季,寒冷依旧扑面而来,很多人冷不防就会多吸溜几下鼻涕。

本以为相见的场景幸福而又自然,结果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顾慕白偷看了一下禾萱,就像当年那样。

禾萱依旧给顾慕白一个瘦弱而小巧的侧脸。

禾萱嘴角勾起弧度的时候,顾慕白也忍不住笑了。禾萱扭过头看着顾慕白,两个人一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偶尔路过的行人先是很诧异的看着他们,然后也跟着笑了。

笑会传染,会让人不自觉变得开心起来。

两个人笑了一会,忽然四目相对,又不觉得哪里好笑,禾萱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柏油路,顾慕白看着她,又笑了。

“我们……”禾萱抬起头,脸红红的问顾慕白。“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需要整理一下我们的关系……”

顾慕白依旧深情地凝视着她,很认真的听禾萱把话说完,然后,顾慕白向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禾萱。

禾萱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她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假装若无其事的等着可能随时呼啸而去的105路公交车。

“等会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坦白一点说吧。”顾慕白看着禾萱,很正经的说道。

禾萱点了点头,她不好意思直视顾慕白火辣辣的眼神,他的眼光太灼热了,总让她感觉有点燥热,忍不住多喝几口冰水。即使现在已经还处于冬季。

等车的人出奇的少,不远处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看起来就很幸福。禾萱看着他们出神。

“我们也会的,如果你想,我们也会那样,直到你头发掉光为止,我们都会那样。”顾慕白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煽情的话,禾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很烫。她想,自己的脸应该也很红吧。

“顾慕白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直接了?”

“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顾慕白坏笑着问禾萱,还不忘摆出一副让人想揍他的嘴脸。

禾萱愣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顾慕白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很容易被看穿。看着身边这个伟岸而有安全感的男人,禾萱的心有些悸动,是啊,顾慕白是一个很负责任又很优秀的人啊。禾萱这么在心里想着的时候,公交车已经停在了站牌那。

“哎哎哎,想什么呢?”顾慕白好奇的看着陷入沉思的禾萱,拉着她就往车里钻。

人们都太容易轻易陷在温暖中出不来,等到一下子失去温暖时却发现,那样的温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了。

寒冷的冬季让人忘记更加寒冷的东西,趋向于温暖的港湾,那种温暖或许来自家里,或者来自其他人。

顾慕白忽然伸出手帮禾萱整理刘海的时候,禾萱一抬头就跟他对视了。她看到顾慕白眼神里没有一丝不安或者焦躁,反而很风平浪静的样子。

“是啊,这一切好像真的是水到渠成的故事。”禾萱在心里这么想着。

沿途略过的风景,还有当年不曾驻足过的地方,如今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厚重的棉衣,拥有着别样的风味。禾萱忍不住向窗外多看了两眼。顾慕白扭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瘦瘦的颧骨,很让人心疼。

忽然掠过的招牌,是顾慕白最喜欢的那家砂锅烩面馆,生意依旧兴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禾萱,要不我们先去吃东西吧,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

禾萱回过头,充满爱意的看着顾慕白,甜蜜的回忆让她不禁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天空还很蓝,PM2.5依旧可能成为文综政治题的考点,小城里每天发生的事数不胜数,更不要说一个国家了。那个时候,学校的每个班里都配备一台专门看时事政治的电视机,每天晚上六点半准时开播国际热点资讯,然后七点开始晚自习。华春莹一度成为了女生们的偶像,班里的女生喜欢称她为“气质担当”,男生们则热衷于王毅外长和外交部发言人洪磊,男生们称他们是“国家的脊梁”。那三十分钟里,几乎算是每周最快乐的时光,同学们暂时忘却了高考,也忘却了数不清的语数英和文综卷子,大胆而又心无旁骛的看着资讯。每周五没有晚自习的时候,学校会提前将网上下载好的国际热点资讯在班里配备的电脑上播放,一般是在中午。大家着急忙慌的匆匆吃完饭回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班主任进来“视察”,看人差不多到齐了,插入U盘,播放键一点,每天仅此一次的享受便开始了。由于这一次享受,使得很多人的心情放松很多,平时不怎么搭话的同学,看到一些感兴趣的新闻也会讨论几句,在发表自己见解的过程中也熟悉了彼此,所以大多数时候,周五的同学们心情都是愉快的。禾萱和顾慕白也不例外。

每次周五放学,顾慕白首先要去那个砂锅烩面店吃上一碗面再去姑姑家。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顾慕白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了砂锅烩面,但是那个味道很多年后依旧让他难以忘怀。那个周五依旧还是湛蓝的天,飘着几朵白色的云,偶尔的几声鸟叫,配合着车水马龙的大街,脚踏在真真切切的土地上,顾慕白才感觉到自己是休假人中的一员。

“呦,小伙子,来了?今天是周五吧?”老板笑着和顾慕白打招呼,拿着菜单径直朝顾慕白走来。

“老板,菜单不用看了,今天还是老样子。”顾慕白笑着说道。

“好嘞。一碗烩面一盘凉菜一个鸡腿。稍等啊,马上就好。”

“好的老板,您忙。”

顾慕白无意间瞥了一眼门外,黄色连衣裙的女孩让顾慕白皱了一下眉头,随即陷入了沉思。

“那不是数学课代表禾萱吗,她也在这里等车吗?”正在顾慕白犯嘀咕的时候,禾萱忽然看了一眼手机,很着急的向学校大门方向跑了过去。

顾慕白看着禾萱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无聊的数着走过去的人群里有几个人。

“一,二,三,四,五,六……”

“哎,小伙子,你的面好了,趁热吃,凉了就没那个味道了。”

“好的,谢谢老板。”

顾慕白平时吃饭用狼吞虎咽的方法风卷残云,但现在不适用了:烩面太热,不允许他使用珍惜时间的狼吞虎咽战略。

当顾慕白终于用了将近二十分钟将一大碗烩面吃完的时候,禾萱很合时宜的又再次出现在了公交车站牌那,顾慕白赶紧付了账开门走了过去。

“数学课代表,你是在等车吗?”

“顾慕白,你怎么在这?”禾萱一脸惊奇的看着顾慕白,笑着问道。

顾慕白指了指站牌正对面的烩面馆,禾萱立马露出了“我懂了”的表情。

“你回家是坐几路车啊?”

“105”

“真的假的?我也是啊。”禾萱整个人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一样,她的音量也因为过于激动而提高了很多。顾慕白甚至有点不太适应。

“那你家是在哪个小区啊?”

“我这周不回家,我去我姑姑家住。”顾慕白很礼貌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他觉得禾萱问的有点侵犯他的个人隐私。禾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看咱们俩顺不顺路。”禾萱努力的跟解释自己的意图,顾慕白看着她,觉得很好玩。

“刚好顺路,你家不是大河花园吗?我姑家在你家小区隔壁。”

“真的?”禾萱的眼里要冒出星星了一样一眨一眨的,顾慕白觉得特别好笑。

“然后我们俩从那开始就一起回家了,算了算,前后大概有五六次的样子吧?”禾萱歪着头调皮的问座位旁的顾慕白,顾慕白用看起来很深邃的眼神看着她,很宠溺的笑了。

“是啊,从那开始,我好像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顾慕白看向窗外,自言自语的笑着说道。

“顾慕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在那个时候看来,你好像对谁都很好,如果你给我的跟别人的一样,那我就不要了。”禾萱说完这话稍微有点情绪化,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顾慕白看了看她,用手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是喜欢啊,为了掩饰那种喜欢,所以小心翼翼的,害怕被别人发现。”

“你好怂啊。”禾萱扭过头一脸嫌弃的看着顾慕白说道。

顾慕白也扭过头看着她,打一脸嫌弃的说:“嗯,好像确实是那样。”

呼啸的汽车掠过一缕晨光,当很多的晨光都照耀在车里的时候,汽车就很自然的到站了。

寂寥的校园里没有几个人,顾慕白跟禾萱走到了操场,那个除了教室,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

教室放假不开门,操场这个候补,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好地方。

重新开始,或者告别过去的好地方。

“禾萱,还记得吗,你跟老班在操场因为跑早操吵架的事,其实我真的挺担心的。还特别怨恨他,后来他找我谈话,我才发现,哇,我是在冤枉一个好人啊,那种羞愧感不由自主的就涌了上来。因为冤枉了好人,我太羞愧了。”

禾萱有灵气的眼睛注视着顾慕白,很认真的倾听,而后眼神逐渐黯淡。

冬日里的风出奇的刺骨,就算隔着厚厚的保暖衣和羽绒服,仍旧让人觉得没有温度。

“禾萱,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内蒙古同学,请你吃肉那个,挺好的,如果喜欢的话,就在一起吧。别像我们一样,明明彼此相互喜欢过,最后却满是遗憾。”顾慕白冷不丁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不痛不痒的话,禾萱却绷起了脸。

“这是要告别吗?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我们啊,没必要为了过去没达成的愿望而伤感,也没必要因为自己没为对方做的更好而感到抱歉。那就是青春啊,拥有遗憾,才记得更加完全。”

“是啊,拥有遗憾,才记得更加完全。顾慕白,你今天有点酷哦。可我还是很烦你的理性思维,每次你这样跟我讲大道理,我其实都很排斥。”

“我知道。”

“嗯?你知道还说?是这个意思吗顾慕白?你过来,你看我不打死你。”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吧。”顾慕白举着双手,笑得合不拢嘴。

“有兴趣一块去吃碗砂锅烩面吗?当年对我来说,一碗12元人民币的烩面加上一个鸡腿和一盘凉菜真的是大餐了。怎么样,这位同学,请问有兴趣尝一尝吗?作为现阶段我力所能及的告别饭。”

“算是告别饭?”

“这么说也可以。”

“顾慕白,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我有几个说起话来很舒服的朋友,你算是其中一个。”

顾慕白忽然向前跑去,到某个地方停下,用双手对着禾萱吼道:“既然有另外几个人让你谈话感觉舒服,其实我们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了。我们都不要勉强彼此,好好生活吧。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平行线啊,是我太贪心了,对不起。”

“喂,禾萱,吃完饭以后各回各家,以后我不等你,你也不要等我了。”顾慕白放下手,对着走过来落着泪的禾萱,轻轻地说道。

“爱过就好,不是吗?”顾慕白看着禾萱,笑着说道。

禾萱双手抱住顾慕白,小声啜着,“再见,最好是,再也不见。”禾萱带着哭腔说道。

“再见,最好是,再也不见”顾慕白站的笔直,想轻拍禾萱后背的双手,刚升起又放下,他知道,本来就应该放下的。

这一切开始的匆忙,结束的也很匆忙,发现彼此不合适却还贪心的做朋友,看着好像很暧昧,可当另一个人喜欢上某个人的时候,不过是徒增伤感。感情有的时候当断则断,不是不负责任,而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不再联系,不再出现在对方的生活里相互打扰,就是对那个时光和彼此最大的尊重。

冬日里的暖阳也不怎么好,好像乌云密布的天气一样让人不舒服,下场雨该多好,就下场雨吧,冲刷掉一切,然后重新开始。在此之后,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再见,青春。再见,那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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