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宜突然改变主意,绫纱虽然很奇怪,但是姑娘做得决定向来都不是随口说说的,因此她便点了点头。
徐清宜去给主母和老太君请安的时候,绫纱便没有出门,留在家里专门等元樽。
昨日从荣安院回去之后,徐清宜便没有再出门,柳氏派彩临去看过,知道她在睡觉,这才安心。虽然一夜煎熬,但还是等到徐清宜第二日过来。
“昨日 你们走后,我一直心绪难安,后来彩临也被叫走了,回来后,告诉我在荣安院发生的事情,我才知道云柔又伤害了你,被老太君送到佛堂去了。唉,云柔实在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污蔑你,又愚弄老太君,便是我在,也救不得她了。”
徐清宜趴在柳氏床头,手里拨弄着腰带,嗓音清脆道:“娘亲,她做下了错事,你去救她又有何用,还不是一错到底。”
“云柔是个好孩子,只是没想明白,有些糊涂了。”
“糊涂人做糊涂事,娘亲替她惋惜,很是不该。”不管怎么样,徐云柔都不值得母亲再怜惜。
柳氏看了看徐清宜,见徐清宜神色淡淡的,便笑了一笑,抚着她的小脑袋,道:“你不要觉得是娘亲总是护着你姐姐,你们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娘亲都喜欢,都爱护。只是不管你们谁出了事,娘亲都忍不住担忧……你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敏 感,爱钻牛角尖,以往还不严重,自从你回来,她便深陷其中,怎么都挽回不了。”
“你娘亲知道就好。”
柳氏叹道:“既然老太君责罚了她,还让你去亲自行罚,娘亲也不好说什么。只一条,别把她打坏了,那双手,还要留着抄佛经呢。”
“娘亲不用为她说好话,女儿心里都知道。”徐清宜嘟着嘴,不满道:“况且,女儿还不想打她呢。就因为重罚了她,老太君堵我的嘴,我才无法说让爹爹不要纳妾的话。”
原本看到女儿,便露出高兴欢喜神色的柳氏,听到纳妾两个字,那笑容便好似打了秋霜的玫瑰,美丽的颜色慢慢的褪去了。
徐清宜知道母亲不爱听这话。
可是不爱听,却不代表这件事就消失了。
“娘亲也别灰心,红蓉原本定在立秋之后进来,老太君虽然用重罚姐姐来堵我,但是我也让她同意,红蓉延期进门。”
彩临听了,惊讶道:“姑娘是怎么说服老太君的?竟然能延期?”
徐清宜摸着母亲枯瘦的胳膊,轻声道:“这是我的权宜之策,老太君和我各退一步,我不想让老太君为难,但也绝不会让红蓉进门。”
“姑娘又有了新的办法吗?”
徐清宜点了点头。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她没有说出是什么办法。
彩临欢欣不已,对柳氏道:“夫人,姑娘一回来,就让纳妾之事延期了,我相信姑娘一定有办法,可以取消纳妾之事。您不必担心了。”
可是柳氏听了,虽然提起了一些精神,然而并未十分高兴。
红蓉进门不进门,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提出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重大,以至于没办法再抱有希望。
柳氏轻轻咳嗽几声,虚弱地闭上眼:“彩临,我坐不住,你扶我躺下吧。”
徐清宜想到母亲精神不济,便和彩临一起扶着柳氏躺下,盖上锦被。
奢华富丽地锦被,盖在柳氏枯瘦的身体上,一只胳膊软软地放在被子上,富丽的颜色衬得那只胳膊越发黄瘦可怜。而柳氏曾经的如花容颜,也黯淡无光,憔悴而疲倦。
想着重生才不过半年,母亲便虚弱至此,徐清宜心中不禁又突起一股怒火。
放低声音,徐清宜柔声安慰着母亲,忽见外间青芸探了个头,什么话也没说,徐清宜会意,摇了摇头,青芸便闪身消失在珠帘后。
“彩临,你好好照看娘亲,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留下这句话,徐清宜便飞快地出去了。
她要去找那个没良心的爹。
前两天徐正清都不在,不过徐清宜回府之事,他一定知道。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来看徐清宜,也没有召唤徐清宜,只是派人送了些东西,当着好像没这回事。
想到徐正清竟懦弱地不敢见自己,徐清宜蹙起长眉,平时惯会板着脸训这个责那个,他都这岁数了,还想着纳妾之事,简直可恶!
徐清宜早就打听好了,今日沐休,徐正清一定会回府。
她早已派了粒儿和雯儿,在书房和二门守着,一看到徐正清的身影,就速来告诉她。
青芸一探头,徐清宜知道,徐正清回来了。
果然,她一出来,青芸便忙走过来,两人一同走出院子。
青芸告诉她:“粒儿来回,大老爷进府了,正在书房看公文。”
徐清宜眸子里火苗突现:“走。”
到了书房,廊下守着几个小厮,百无聊赖地站着。
粒儿和雯儿躲在拐角处,看到徐清宜来了,两人连忙迎了上来,告诉徐清宜现在地情况。
“大老爷一回来便进了书房,中间除了小厮送了茶水进去,便没听到什么动静了。但是大老爷在书房的时候,除了小厮,谁也不能进去。姑娘可能要费点功夫了。”
徐清宜走到廊下,果然被小厮拦住:“老爷正在看公文,没有通传,姑娘不得入内。”
徐清宜微微一笑:“好,那麻烦你们给我通传一声。”
“这……”小厮面露难色:“老爷说,如果是三姑娘来,就不必通传了,他近日忙于公务,等闲了,自会去看姑娘。”
想不到她的父亲竟这么防着她。
粒儿牙尖嘴利,立刻道:“我们姑娘许久没见着老爷,你们一声通传都不肯,怎知老爷不见?”
那小厮不卑不亢,仍然道:“姑娘还是别为难小的了,老爷下令,小的只管听从,若是此刻放姑娘进去了,老爷怪罪下来,小的实在承担不起,还望姑娘见谅。”
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准进。
徐清宜并未恼怒,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青芸。”
青芸走近两步,抬起手里的雕花提盒。这只提盒是提前预备下的,里面放着点心和酒。
“我回来有两三日了,一直想念父亲,可是父亲公务繁忙,未能见得。今日好不容易看到父亲回府,父亲又不得空。既见不得面,那也罢了,这是我亲自为父亲准备的点心和小花雕,请你们帮忙送进去。我不能在父亲身边伺候尽孝,也只能做些吃食,好尽一尽这孝心。”
徐清宜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反正人也不能进去,送吃食也算合情合理。
那小厮连忙接了过来:“谢姑娘体谅,小的必定送到。”
青芸冷声道:“可小心些,过后我来收提盒,若是没吃或者被你们偷吃,定不放过的。”
小厮苦笑道:“是,姐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