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樽本不欲参与进来,可是那人却非要逼着问,元樽只得道:“文章因人而异,各人有各人的特色,我倒是觉得两篇都很好。”
元樽一向性子温和,从不与人难堪,徐清宜觉得没什么,可徐云柔却有些不悦,只不过那是元樽,不好发作罢了。
“元樽哥哥不过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儿上,才说你做的好,你最好别当真。”
徐清宜听到徐云柔这赌气的话,倒是笑着道:“你又没问元樽哥哥,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徐云柔冷哼:“我和元樽哥哥是青梅竹马,他想什么,我自然是知道的。”
“是吗?”
徐清宜心中冷笑。
一时下了课,徐清宜眼瞅着没人瞧见,借故说去看丫鬟们翻绳斗草。
她故意在屏风前露了脸,寻着元樽,待元樽看过来,便又缩回头,从另一面出去了。
“清宜妹妹,略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只见元樽也跟过来了,徐清宜拿团扇轻轻遮住脸,隔着栏杆站定。
元樽穿着白绸罗衫,月白筑丝直裰,黑发束冠,中间拿一块玉压顶,越发显得眉清目秀,贵气清清。他站在廊檐下,风徐徐吹来,那双多情又温和的眼,叫人看了心若小鹿。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元樽都还是那副模样,翩翩贵公子,不可亵渎。
也难怪徐云柔费尽心机,也要嫁给元樽。
倘若不是死过一回,徐清宜看见这样的元樽,也会少女含羞,神思颠倒。
本着少惹麻烦的心态,徐清宜只道:“元樽哥哥有话,等到了堂上再说吧,这里人多嘈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元樽只看着她,听了这话,便道:“你是担心有人看见说闲话?放心,周围我已让人守着了,不会有人看见。”
徐清宜这才放心,走到廊上,笑着摇摇扇子:“不知元樽哥哥想跟我说什么?”
元樽看着她的脸,心中荡了一下,找着话,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德文兄的文章,是不是你做的?”
徐清宜笑而不语,元樽心中有了答案,倒是有些意外的惊喜,道:“你何时这般有才,我竟不知道?”
徐清宜调皮地眨眨眼,笑容放肆无拘:“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只是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免得我又要受罚。”
元樽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道:“你是做好事,怎么反而要受罚呢?”
徐清宜拿扇子轻轻撩着下巴尖儿,悠闲慵懒:“你不知道树大招风吗?平素在家里秉着呼吸还被人嫌,要是知道我干了这个,更不知得惹多少人红眼,要把我唾个两三回。”
这还是徐清宜第一次同元樽说在家里的困难,元樽愣了一下,道:“我竟忘了你在府里这般难过,早知如此,我该多去看你才是。”
“可别,你来了也看不着我,反而引人诟病。上次外明间的事你忘了么?幸亏你为我圆谎,不然我还不知要怎么被罚呢。”
元樽信以为真,果然愁道:“总该想个办法才对。”
徐清宜暗中一笑。其实当初就算元樽不帮她,她也有办法自圆其说,现在旧话重提,只是为了勾起元樽的同情心,另有图谋罢了。
前世用了二三年,才让元樽对她另眼相看,如今她发出大招,不过月余,便让元樽更视她甚重。
徐云柔见元樽总是同徐清宜说话亲近,每每气得半死,可又无可奈何,只恨眼中不能冒出火来,把徐清宜烧成灰烬。
徐清宜不仅不会变成灰烬,时而不时地还要死灰复燃,借着机会便要同元樽在一处,甚至让元樽接她去元家玩,把徐云柔气倒。
这下,徐云柔可不敢再说什么“青梅竹马”的话了,哪有青梅竹马比不上半路抢道的野女子呢?徐云柔便是想抱怨,也觉得丢脸。
为此,苏御在她面前总爱提一句:“你怎么又同元家那嫡孙走在一处了,不是说已将他放下了么?”
徐清宜吃着冰碗,看着书,头也不抬道:“我是放下了呀。倘若没放下,我还不会跟元樽走那么近呢。”
“就为了气你那个姐姐?”
“就为了气我那个姐姐。”
把她气吐血才好呢。
一根修长的手指按住她的书,徐清宜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看着苏御深邃的眼睛,翻滚着莫名的情绪。
“清宜,不要同元樽走的太近……我担心你会吃亏。”
“可是夫子,我并没有吃亏呀。”
徐清宜有些不懂地看向苏御。
那双黑宝石似的清眸,清澈幽深,苏御喉头微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就好。”
*
徐清宜下学回来,见过娘亲,只听得说选的丫鬟们已调 教好了。
“云柔的大丫鬟,清宜的小丫鬟都已好了,等吃过了晚饭,彩临自会送到你们各院去。”
“多谢母亲。”
“多谢娘亲。”
徐云柔吃过饭,率先走了,也不理徐清宜。
近来因为徐清宜同元樽走得近,偏又是在学堂,行得正坐得端,无可告状,所以徐云柔心中气得吐血,表面情也装不得了,总不与徐清宜亲近。
徐清宜心里头得意,哪里会理她,同柳氏说完话,便也回房了。
到了晚上,果然见彩临把人送了来。
“三姑娘,按您的吩咐,奴婢把挑好的丫鬟带过来给您过目。您房里已有绫纱和青芸两个一等的,这些,便都是二等和三等粗使的。您且先用着,若有不合心的,只管告诉奴婢。”
柳氏身边的彩临带着簿子,领着一群大大小小的丫鬟,站在徐清宜面前。
徐清宜才刚卸妆梳洗完,忙笑道:“多谢,请坐。绫纱,倒茶来给彩临。”
“姑娘,这怎么敢,奴婢站着听您吩咐就是。”
“坐着吧,你是娘亲的左膀右臂,看你一大早就忙着,我也心疼。”徐清宜笑着,按住彩临的肩膀,命她喝茶。
彩临见徐清宜执意如此,也不拒绝,喝着茶,道:“姑娘先看看,都是粗粗学了些规矩,还不是很好,需绫纱和青芸带着学着伺候人。”
“彩临,你不用这般谦虚,我知道若是不好,你也不会往我这里送。”徐清宜一边说,一边看着那些个小丫鬟。
彩临又正色道:“这位是徐三姑娘,府里的嫡小姐,快过来行礼罢。”
小丫鬟们大的不过十一二,小的不过八 九岁,看着都柔弱可怜,一一过来请安行礼。
“奴婢雯儿,见过姑娘,愿姑娘平安喜乐,福寿永昌,奴婢有幸来服侍姑娘,必将忠心耿耿,不负此心。”
其中一个梳着丫鬟头,长得伶伶俐俐,大眼小嘴的小丫鬟,伏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其他丫鬟表现平平,唯有雯儿,吸引了徐清宜的目光。
这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