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从雯儿这里听到了消息,晚上为徐云柔卸妆时,趁着玉霞出去了,便将这话告诉了徐云柔。
徐云柔听了,便道:“这枚猫儿眼簪子我是见过的,还是第一次去白鹿书院的时候,大姐姐见那小蹄子头上没什么贵重首饰,怕她惹人笑话,自己从头上现摘下来,给她的。这也不算什么,倒不知那小蹄子为什么想砸了那首饰,难道她与大姐姐生了嫌隙?可惜大姐姐已出阁,倒也不能兴起什么风浪,不然也可以抓住这个由头,让那小贱蹄子没脸……”
红霞见她长眉微蹙,心中紧张,道:“雯儿才刚去,打探的消息不多,姑娘勿怪……”
徐云柔冷哼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们做得不好。虽然这个消息不算有价值,但也可以说明,雯儿还算得力,知道什么叫异常,比你聪明多了。行了,你下去吧,叫玉霞进来。”
红霞遂下去,唤了玉霞来,晚上各自安歇,不提。
过了三日,是徐令芳回门的日子,徐清宜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徐令芳,簪子的主人是李玉的事情。
她心也不安宁,却见李寅对徐令芳温柔体贴,尽是小意儿,心中又想,这个姐夫倒是个好人,看起来也不会辜负大姐姐,只盼望他们夫妻举案齐眉,一世和乐。
吃完午饭,便要回太尉府了,徐令芳因为哭了一通,需要洗洗脸,金氏便叫她去自己院子,徐令芳却说:“我这次回门,不想别的,就想再去看看我的小院儿。”
既然徐令芳想回自己院子,金氏也不好阻拦,就让她去了。
徐令芳又说,不用姐妹们跟着,只要三妹妹陪着便好。
徐清宜也不推辞,跟着去了。
见徐令芳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徐清宜便问:“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徐令芳似有口难言,良久才红着脸说:“我在太尉府,好似见着一个故人。”
徐清宜听了,吃了一惊:“故人,什么故人,是……”
李玉两个字还没说,便被她自己吞了进去。
徐令芳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道:“拜堂第二日,婆母叫我出来见客,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但是也没看真切,倒不知是不是他。”
徐清宜也不知是真是假,心中慌慌的,见丫鬟早就退出去了,忙道:“大姐姐,便是见了故人,你如今已嫁作他人妇,你想做什么?”
徐令芳痴痴道:“我能做什么?宜妹妹,你常劝我大胆一点,我总不能鼓起勇气,也许,这便是老天对我懦弱的惩罚吧。让我在嫁作他人妇的第二日,遇见了他……不早不晚,偏偏就是这一日,很让人欲死不能。”
徐清宜连忙捂住徐令芳的口,呸呸道:“大姐姐,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你不要说胡话。”
徐令芳见徐清宜认真起来,这才轻轻拿下她的手,眼眶已经红了,道:“宜妹妹,你别急,我只是在你面前这样说罢了。只有你能懂我的话,我要是不说出来,心里憋得难受……”
徐清宜见徐令芳这个样子,心里实在可怜她,握紧她的手,叹息一声。
徐令芳从未有一次为自己做过主,如今已是她人妻,难道为了个浪 荡子李玉,叫她舍弃这段姻缘,被金氏唾骂,被徐府抛弃么?
徐清宜说不出口。
她只可怜大姐姐。
但是,她也知道,大姐姐那句话说得也对,这是老天对她懦弱的惩罚。
徐清宜和徐令芳走后,老太君笑道:“芳姐儿就喜欢跟宜姐儿在一处,出嫁前,也总让宜姐儿陪着,也不知这宜姐儿到底做了什么,这么招人喜欢。”
柳氏笑道:“老太君可别夸她,免得她听见了,又骄纵得不得了。”
徐知宁正好站在一旁,听见了,便歪着头,一派天真道:“老太君,别说大姐姐,我也喜欢跟三姐姐在一处玩。”
说完,又说起徐清宜百般好处来。
徐玉娇冷哼一声:“四姐姐就喜欢玩,可不喜欢三姐姐嘛。”
大概是在徐清宜身边待久了,徐知宁也不像以前那般畏畏缩缩,反而回击道:“五妹妹,你只看到了三姐姐会玩,却不知她也有很多出色的本领。比如,她的刺绣,你可曾见过?据我看来,就是绣房最出色的绣娘,也比不过她去。还有,她做的文章,连书院的夫子都说好,不输于男儿呢。”
徐玉娇莫不在意:“做这些有什么好处,她又不能跟男人一样去考取功名。”
徐云柔按住徐玉娇,柔声道:“女儿家只要女红好,能识字,就算出色了,两位妹妹,你们也不必去费精神去想如何做文章,想多了,倒是要把心想杂了。”
徐知宁一听,便有些生气:“二姐姐,”
一时,两人斗起嘴来。
没想到,老太君却听到了一点意思。
“是吗?宜姐儿的文章做的这么好?我倒不曾听她说过,宁姐儿,你快给我讲讲。”
徐知宁原本是为了堵徐玉娇的嘴,可没想到,竟勾起老太君的好奇来,当下便将徐清宜在书院被夫子夸的话说了出来。
“苏夫子那么严格的人,都说我宜姐姐文章条理清晰,秀而不露,内蕴深厚,还叫我们多学习学习她呢。书院原本也有一些表现出色的女学生,本来也不服宜姐姐,可是斗过几回诗文,便都被宜姐姐比下去了,这才心服口服。”
老太君听得津津有味,良久,才叹道:“想不到宜丫头这般出色,我只当她在庄子里待久了,学字习文会吃力,诗文方面,便不如她姐姐。没想到,她诗文也做得这么好。”
徐云柔见老太君又有欢喜之意,心中气闷,只见柳氏也不帮自己说话,倒是听金氏说了一句:“老太君,宜姐儿只亏是个女儿家,若是男儿,便和文哥儿相映成趣。但既是女儿家,便还是要像柔姐儿这般,通一点诗文,将来不输于人,次则,侍奉父母,照顾姐妹,再则,谈婚论嫁,帮扶自家,论起来,我倒是觉得柔姐儿更优秀些。”
老太君听了,便笑道:“柔姐儿也好。她们姐儿们都好,各有各的好处。”
徐云柔对金氏透露出感激的眼神。
等出来后,徐云柔也没有陪着柳氏,反而和金氏走在一处。金氏叹息道:“柔姐儿,刚才我真的看不下去,想你这孩子平素也没有什么不好,怎么老太君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呢。我就是气不过,这才为你说了些话,好孩子,苦了你了。”
徐云柔只觉得,金氏比徐氏更温柔,更像她的母亲,不由得红了眼眶:“二叔母……”
金氏摸着她的头,慈爱地笑了笑,可是那笑容中,分明含了几分恶毒和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