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回到住处,和绫纱一起照顾着徐清宜,但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徐清宜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呼吸都沉重起来,甚至开始说起梦话来。
徐清宜很难受,她翻来覆去,浑身火烫,可是却觉得好像盖了满身的雪,那冰雪冷意压着火烫,互相倾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姑娘,姑娘……”
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徐清宜拼命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犹如千斤重,硬是睁不开。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缕轻烟,被火撩着,被风吹着,摇摇晃晃,落不着地。
“青芸,姑娘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可是郎中还没来,这可怎么办呀?”
原本精致雪白的小脸,烧得满脸通红,双目紧闭,睫毛长长的印在上面,打出一片暗影,牙关紧闭,浑身颤抖,不时从齿间发出“冷”……
青芸猛地站了起来:“不能再等了,我再去问问。”
她刚打开门往外走,却见外面有个小小的人影正欲敲门,往里走,两人撞了个对脸。
两人都吓了一跳,小人影险些叫出来:“青芸姐姐,你这是要去哪?”
青芸定睛一看,竟是帮忙卖过画的静莲,连忙道:“姑娘病了,静念师太答应请郎中,等了许久还没见来,我准备再去问问。”
静莲连忙立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脸苍白,走进来,先探出头四处看了看,再小心地把门关上。
青芸见她鬼鬼祟祟的,便问道:“怎么了?”
静莲看了看床上病得死去活来的徐清宜,这才小声道:“郎中不会来了。”
绫纱惊讶道:“什么?为什么?”
“跟我同住的小尼姑静能,就是今晚在静念师太房里当值的,你走后,静云师太来了,跟静念师太嘀咕一阵,静念师太就让她负责派人去请郎中,自己去睡了。静云师太接过这差事,却并不怎么上心,慢悠悠地喝了半天茶,才叫静能另外找了个小尼姑,让她下山。静能说,那个小尼姑还小,路都认不全,更是从未请过郎中。静云师太派她下去,就是不准备好生请郎中,若是等她请来,便是等上一年,也别想等到。”
“岂有此理!太欺负人!我这就去找静云师太!”
青芸气得眼睛都红了,犹如爆炭上头,恨不能撕了静云!
静莲连忙拦住青芸道:“不可,你这一去闹,她们肯定会查出有人泄密。我也是心疼姑娘,这才特特跑来告诉你们,你们就算再去找静云师太,只怕也于事无补。我这里还有几副上次抓了没吃完的药,你们偷偷熬了,给姑娘喝吧。如果是风寒,应该都一样能治吧……”
说着,便将药放在桌子上,安慰了几句,偷偷地出去了。
绫纱听了这一番话,心中焦灼上火,姑娘身体摸着烫手,不能不治,可恨落在凌云庙,无法传消息到京城,否则,否则……
可怜姑娘人小力薄,受这么大苦。
绫纱站起来,准备去拿药,青芸一把按住:“干什么?”
绫纱病急乱投医,急道:“姑娘病成这样,这药好歹我们也吃过,对我们有效,也许对姑娘也有效呢?”
“不行,药怎么能乱吃?对我们是药,对姑娘可能就是毒!”青芸将药紧紧抓在手里,不肯给绫纱。
绫纱夺不过来,只好在房里找了些羊奶酪粉末,冲了半碗羊奶汤,喂给徐清宜喝。
青芸却不知怎的,看着那药发起呆来,绫纱无奈,道:“既然不给姑娘吃那些药,你也别这样盯着看,放心,我不会动它。”
却听青芸有些欢喜道:“我想到办法了!”
绫纱吃了一惊,忙问:“什么办法?”
“绫纱,你还记得这些药是谁开给我们的吗?”
绫纱当然记得:“是静莲请来的郎中开的。”说完,她补充一句:“但那个郎中好像神神秘秘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青芸双眼亮晶晶的:“前日我们发现姑娘丢了以后,有个人突然从屋顶冒出来,让我们噤声,跟着他走,必能见到姑娘。到了我们素日捕蝉的地方,才发现姑娘。那后院有古怪,那个人也很古怪。我觉得他说话的声音,跟那天帮我们开药的郎中很像。”
绫纱经青芸提醒,暗自回想一番:“没错,难怪我总觉得他熟悉。你这样一说,更像是那个郎中了。只是,他住在凌云庙后院,怎么咱们都不知道呢?前日姑娘回来后也没多说,又病了,想必是吓得,我也来不及细细地问……”
“我觉得,他住在后院的事情,整个凌云庙都不知道。那本来就是个废弃的院子,又阴森森的,谁会想到有人住在那里呢?咱们去吃了几次烤蝉,也没发现有人,可见他藏得有多深。”
“别说这些了,你刚才说想到了办法,是什么办法?”
青芸道:“我去后院,把他请过来给姑娘看病!”
“你疯了。那后院有鬼,你我都曾看到的!姑娘不信,单独去了一次,就吓病了,你再去,若是再被鬼抓了可怎么办?”
想起那日撞鬼的经历,绫纱就心慌乱跳,口中念佛。
青芸看了看床上烧得不省人事的徐清宜,咬牙道:“姑娘说得对,世上本没有鬼,越害怕,越会被迷惑。就算真的有鬼,为了姑娘,我也不怕。”
“不行,你若是要去,我陪你去!”
“那姑娘呢?”
绫纱又是着急又是为难,只道:“反正你别去,太危险了。”
青芸安慰道:“放心,这里是凌云庙,有神佛护着,我要是察觉到不对,一准折返。”
说着,带了火折子,又加了件外衣,嘱咐了绫纱,便独自前往后院。
月朗星稀,满地都是月光,亮亮的,倒不必点火折子。青芸深呼吸几口气,就着那月色,三分警惕七分果断地朝后院走去。
*
一缕轻盈的身影慢慢朝着后院移动,青芸才刚露面,就被影卫发现。
一只闪着寒光的银针,对准了青芸的致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