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的看片会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不少新手都是来见世面的，一时间唧唧咋咋，说不出的兴奋。
没入行之前，一切都好似雾里看花，总是蒙着一种神秘色彩。入行之初，难免忐忑不安，却对任何事物都充满着好奇。
新鲜感，此刻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王庆国扫过四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叹息。光影如今发展很快了，可在大部分人眼中，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快走几步，便迎着几位电视台骨干。王庆国知道，《潜伏》多半是要落在其中某一个人的手中。
“王总，多日不见，精神矍铄啊。还没恭喜你呢，近期贵公司的成绩可是耀眼的很。”
赖青自然是恭维。《颤抖吧，阿部》虽然火爆，但在电视圈中的影响力其实并不大。这个夏天，最耀眼的还是爆发的百盛。在强势的百盛面前，其他人都要靠边站。
“说的是啊。今年夏天王总可是赚到了。二十五亿的网播量啊，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爆款。王总独具慧眼，这一次怕是赚得不少吧。”
晓晨也站起身来，迎接这位光影的老板。因为晓晨本人也曾经在视频网站上待过一段时间，对于网剧倒不是那么轻视。
“王总好。”
毕钧和朱之闻倒是没有恭维，反而是老神常在的等待着看片会开始。两方都是实力雄厚之辈，能给光影面子，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
跟在王庆国背后的林杰也笑着和这几位打着招呼。其中南林，风云，芒果这三方的负责人林杰都很熟悉。倒是那位来自天朝台的朱之闻，林杰只是听过他的名字，见面还是头一次。
王庆国保持着和煦的微笑，目光扫过整个会场，然后宣布看片会正式开始。
画面展开，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潜伏的画风其实是很古朴的民国范，带着压力感和肃穆感。颜色也偏昏暗，不是那种色彩十分丰富的电视剧。
“听说也是谍战题材的，这画风有点像《谍影》啊。我记得当初那部谍影投资可不少，结果成绩方面一塌糊涂。光影如今这部戏，和那部《谍影》似乎是同一个类型的，这也太大胆了吧！”
“大胆个屁啊！菜鸟，你知不知道《潜伏》是什么时候开机的？我告诉你啊，《潜伏》要不是被卡一手，估计早就开播了。它开机的时候，《谍影》还没播出呢！谁知道这类电视剧不讨喜啊！”
“这么说是没有什么看头喽？《谍影》当初的成本可是四千万。如今的《潜伏》，听说算上制作，一共也就两千万。两部戏还是同一类型的。从阵容上来说，也分不出优劣。制作团队和导演，《谍影》还强上一些，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有收视保障在吗？就算靠着林杰，这部戏也不愁买家。嘿，要我说林杰就是走错路了。你知道石晓当初扑街那部戏卖出多少钱吗？一集一百八十万！那质量也不咋地，买家不都是冲着石晓的名头去的吗？”
商业价值是很恐怖的一个指标。有那么一两个演员的存在，这部戏就不愁买家。即使很多人明知道质量不太好，即使主演没演过戏，没有一部成绩极好的作品，可靠着影响力也能卖出一个很高的价钱，绝对不会让投资方亏本。
毕竟，电视剧也不是电影。首播权买出去之后，基本上就大局已定，成绩好赚得的多点，成绩不好想办法回本，至少不亏。
“嘿，那就可惜了。林杰的影响力其实也不弱，但商业价值就差一点了。虽说带货能力也很强，但粉丝的购买力，还是不如某些人啊。”
流量是需要宣发和包装的。就算是有实力也有流量的人，如果没有大价钱去包装和宣发，其商业价值也不见得比低一线的人强。林杰现在就是如此。他不缺关注，不缺粉丝，但粉丝团体的购买力比起其他人要小很多。再加上其他种种原因，也就导致林杰的商业价值也就比曾经的石晓强一点，甚至直到现在，也比不过刘泽洋。
“不过两千万的制作成本，还是少了点。要不是只有三十集，我还以为对方是忽悠傻子呢。”
成本低的影视作品出现，很多人的第一反应不是以小博大，而是粗制滥造。拍电视剧都拿不出足够的“诚意”，谁敢信你的质量啊。说不定其中还涉及到洗钱的暗处操作。至于以小博大那种事，还真没几个人想到。
就连赖青这样的老江湖，也没见过几部以小博大的作品。反倒是粗制滥造的作品居多。只是那些粗制滥造的，几乎都沉寂了。反倒是以小博大为众人所熟知，所以行外人感觉以小博大还挺常见的……
说几部以小博大的，谁都说出几个。但要说成本低廉，粗制滥造的，反倒要搜索一下自己的大脑。
就像是电影，烂片总比好片多。但观众脑海中储存的名字，一般都是好片居多。
“嘿，大制作的电视剧也不是一般公司敢玩的。光影你还不知道嘛，就是一中等公司，要是没有林杰，也就是一小型娱乐公司，哪来那么多钱啊！万一玩砸了，不是要破产？”
四周人小声议论，时不时发出嘲讽。其实不止他们是这个状态，就连那几位大拿，也是如此。
两千万看似很多，但《潜伏》的阵容可不弱。且不说林杰这位一线，就是白舒，李梦灵这两位一脚踏入一线门槛的女星，哪一个的片酬少啊！其他演员的片酬，再加上剧组平时的用度，这两千万有多少能落在制作上？如此成本，虽不能说是小成本，但对于这些人来说，跟大制作也挨不上边。
“我说，这两千万的成本可是有些低了。三十集的电视剧，两千万的经费，这要买下来，可要顶不少压力啊。更何况，这部戏的价格恐怕也不会低。要是赌输了，怕是领导那边不好交差啊！”
赖青声音不大不小，好似再说悄悄话，却刚好能让王庆国听见。对于这部戏，赖青当然是有兴趣的，提前指出一些弊端，就是为了压价！
闻弦音，知雅意。其他几位反应也不慢，纷纷开口说道：
“王总啊，贵公司的制作团队我们是信得过的。但是我们也很难做啊，最近这段时间，电视台的资金也不多了。眼看着又是旺季，我们也要对内部有个交代不是？”
“就是。不说我说，王总，要是大制作的电视剧，我们也就买了。要是在几年前，这制作成本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按照现在的市场，贵公司这部戏可不太好弄啊。”
“是啊。”
抓住一个点，不断给对方压力。这是常用的伎俩。要不是这部剧的阵容和制作不好挑剔，他们还能再压一压。
“况且，这导演……”
这也是一个硬伤。
来自光影的新人。没有执导过任何经典的作品。被人质疑也是正常的。
“赖老大，您不是对这部戏感兴趣吗？”
小陈十分疑惑。他知道这几位大佬都是奔着这部戏来的。可现在一个个都在质疑，全是挑缺点的。一部全是缺点的剧还有什么前途？至少在小陈的心中，《潜伏》已经被这几位打入黑名单了。对方如果不给出一个低价，这部戏很有可能要陷入无人肯买的尴尬局面。
“傻孩子，这是压价。”
赖青暂时退出战场，小声解释道：“光影是小公司，导演也不是有名的人物，就连投资，也算不得大制作，但《潜伏》这部戏，爆的可能性很大，值得赌一把。如果赌赢了，那可就是一年度的收视冠军！
你以为这些家伙都是在挑刺？只是试探！这部戏注定便宜不了，能压一点就是一点。这也是看看对方的反应。毕竟这部戏对光影来说很重要。自然要探探对方的底气！”
小陈听得云里雾里，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赖青声音低沉的说道：“看到王庆国后边那一位了吗？那就是这部戏的主演林杰。”
满贯王？！
小陈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了那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扫视四周的青年演员。
购片部门，研究的就是一个购买。小陈以前就和同事做过一个表格，分析了演员，导演，制作，宣发，等等环节的人员，并计算了制作爆款的概率。而其中唯一一个满贯王，就是林杰！
参演，投资，甚至算上那部刚刚出道的《灵探》，和只为了口碑而去的《苍生卷》，有林杰参演的电视剧，几乎都是一个爆字！犹以琅琊榜和魔徒两部戏最为突出。那一年先有琅琊，后有魔徒的林杰几乎横扫天下，是一个不败的神话。虽说没能拿下视帝殊荣，多少有些不圆满，但丝毫不影响对方的耀眼。
“原来是这样。”
有满贯王在此，小陈也就不奇怪这几位前辈的态度了。战绩剽悍的林杰还未有失手的时候，如果第一次失手就让他们赶上了，那可真是点子背到家了！
谁会相信自己是点子背的那一个？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只要买下这部戏，那可是有望电视台功劳簿上留名的！不求达到琅琊和魔徒那般恐怖的收视率，只求网播量有个百亿，就是一笔巨大的功绩。
要是运气足够好的话，未尝不能探探两百亿的线啊。至于收视率，破个四就算是赚到了！
“其实我对这部戏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各位看完之后就知道了。”
王庆国应对着几位购片人的围攻，却是从容不迫，让对方觉得滑不溜手。最终也没能得到一个实质性的承诺。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荧幕上的片段算是彻底播出完了。
“质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报价是多少。希望少付出一点吧。毕竟对方的实力可不弱，家底也丰厚。”
赖青看完片段，觉得《潜伏》质感很好。，这部戏的评价又高了一个档次。只是看着其他几位老对手，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论财大气粗，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毕钧和朱之闻的。
“因为时间有限，观看就到此结束。这部《潜伏》是很多人的心血。我们从拍摄到结束，一共经历了六个月时间。制作团队不眠不休，工作人员多次修剪，才有如此的成品，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好家伙。
林杰在底下听得直翻白眼。他还以为王总这人很老实呢，结果这睁眼睛说瞎话的功力也很深厚啊。
然而，这番慷慨激昂的忽悠才刚刚开始。
“这部情节跌宕起伏，故事紧凑，全场无尿点的电视剧，是我们光影上上下下努力的结果。我也希望，我们的付出被观众所认可，能带给观众一部好剧，是我们影视人的责任！”
跌宕起伏……
故事紧凑……
林杰实在不好拆王庆国的台，只能强忍着吐槽的欲望，时不时低下头，无声发笑。最后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大爷的！
正常的人都给你忽悠瘸喽！
脸皮厚果然是检验成功人士的重要标准之一啊！
“这位记者。”
王庆国忽然指着一位记者，恍然间所有视线都偏移了过去。那记者茫然的表情瞬间收敛，只是心中一句mmp暗藏。
乖乖，竟然点我名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知道阿！
林杰实在是忍得难受，倒是赖青这帮老油条，心间全是笑意，面部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谁说演员演技一定比其他人好的？
“我们的目标——”
王庆国忽然一嗓子，将目光又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一脸自信，挥舞着胳膊说道：“我们的目标——就是——收视破六！”
哗——
林杰面色古怪。
小陈瞳孔地震。
赖青一口水呛到咳嗽。
朱之闻眉毛紧缩。
破六？！！
你丫的还真敢说啊！仗着吹牛不上税，你是灶门前拿竹筒——可劲儿吹啊！
林杰也是哭笑不得，这王总真是鼻子两旁画眉毛——豁出去那张大芝麻脸了！这就是典型的要热度不要风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