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是个阴天,夜来得特别早,天空象一个厚实的穹顶,早早地罩着大地,黑暗便一直伸向远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午夜时分,一队人马悄悄从八家寨开出,个个黑布头帕,黑色短卦,脚上的棕袜子外面套着马耳草鞋。寨长张永双亲带五十名精壮的寨丁携长枪短枪,抬着几个空箱子走向青龙寨。
青龙寨是陈定安的二弟陈定周居住的山寨,有亲哥在安康当城防副司令兼四县保安大队长,陈定周自然少不了威风,他作威作福,不仅霸占赵元外的儿媳,强娶祝氏女儿作姨太太,还霸占多名良家妇女,把周围几十里地的段家、柯家、赖家、周家的二百多石稞占为己有,租金也提高了三成。平时出门四抬官轿,前后护兵,中间有丫鬟伺候,一时威风八面。陈定周无恶不作,在家只做三件事:赌博、抽大烟、玩女人,周边民众十分憎恨却又无可奈何。
行至青龙寨门,张永双把箱子抬在前面说:“我们是给陈寨主送孝敬的,因为中间有点事耽误了,这阵才赶到,请行个方便。”
寨丁心想,陈寨主确实威风,深夜都有人送孝敬,一看几个人也没带武器,箱子里肯定抬的是好东西,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晚上黑灯瞎火的,明早再来,寨主睡觉了。”
张永双敢紧给看门寨丁递上两块大洋:“请行行好,我们从明珠坝赶来也不容易,夜深人静哪有地主歇息,还是开开门吧。”
寨丁想了想就打开寨门,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将看门寨丁控制。张永双将手枪顶在寨丁头上说:“好好配合就留你的一条小命,不然马上送你见阎王。”
看门寨丁一看对方人多势众,脖子上架着刀,反抗也是徒劳,加上平时没少挨陈定周的打骂,直接反了水。“我们听你的就是了,叫我们干什么都行。”寨丁讨好地说。
“你们的陈寨主住在哪,岗哨都设在何处?”张永双问。
“陈寨主估计还在西屋抽大烟,前面有四个寨丁把守,他妈和他儿子住东屋,只有几名丫鬟,武器库在正屋后堂大柜子里。”寨丁回答。
另一寨丁讨好地说:“你们进院门时要小心,每道门下面拉了个细绳,系了个铃铛,脚一碰到细线铃就响了,守卫就会开枪。另外院子里有两条大黄狗,要准备两块骨头。”
张永双说:“念你们还识相,我也不为难你们,跟着陈定周这样的禽兽不会有好下场,以后跟我们干比跟着他强。”
“是,是,是。”看门寨丁连声答应,随后亲自带路,绕过另一处哨卡,直接进入陈定周的院子,寨丁扔下两块骨头,狗便叼了骨头还摇了摇尾巴跑开了,也不叫了。四个卫兵也不知去向,估计是在旁边抽大烟了,哨位空无一人,一行人直扑西屋。
西屋的门是关着的,里面悄无声息,张永双走近用舌头舔开皮纸糊的窗户,烟榻上陈定周正搂着一个女人入神地抽着大烟,浓浓的烟雾升起,又慢慢地沉到四周,渐渐地填塞了整个房间,昏暗的马灯越来越暗,陈定周那黑瘦的脸也渐渐淹没在烟雾之中。
顾不得细细观看,张友双转身掏出一小瓶菜油慢慢倒进门轴里,等了几分钟,待菜油润湿了门轴,便轻轻拨开门闩推开门,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再慢慢靠近烟榻,陈定周竟没有丝毫觉察,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吞吐着烟雾,张友双大喝一声:“陈定周,你的死期到了!”说完梭镖直接捅过去,陈定周马上咽了气。
旁边的女人吓得一声大叫“有刺——”,“客”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旁边的人一刀结果了性命。一行人转身来到武器库,把五十多支崭新的汉阳造长枪,三支短枪取出。然后来到东房,陈定周的儿子一见来了一队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大哭,引来了部分土匪,张永双人多枪多,土匪多数没有枪近不得身,一阵射击土匪大败,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都吃了枪子,一位排长还想顽抗,被一枪击中手臂,随即被五花大绑押上前山寨。陈定安的母亲及陈定周的儿子满娃和两个老婆也被一同被押上前山寨。寨内的枪支弹药、金银细软、腊肉大米,装了几十袋,盆盆罐罐也有好几十,虽然每个人身上都扛着沉重的包袱,手上还拿着东西,在严寒天气一个个都是大汗淋漓,但个个脸上都面带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