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已经布置,宾客陆续入场,在冯忠和一众下人的指引下各自落座,一阵熙熙攘攘之后,人们这才按下心情环顾左右。
祠堂呢?
人们惊愕发觉,场上空旷如野,除了四面围墙外,唯一的建筑物就只有一座礼台,礼台上摆着一个近丈高的白石雕像。
唐穆阳的雕像!
至于祠堂……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把视线集中在广场北角的一处新翻土地上,一时间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唐家,竟然为了一个典礼就将祖宗祠堂给拆了?
拆了!
到了此时,无论是那些老人还是其它什么人,反倒都安静下来了。
连祖宗祠堂都敢拆,这唐家,这们新任家主,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许多与唐穆阳熟识的老人们都不免心生悲切,尤其是看着雕像上那微笑的脸庞,大家更是心情复杂。
不孝子孙,莫过于此!这大抵就是所有人的心声了。
可在此情此景,却没人说什么,大家只是静静的看着,等着,期待着。
这时,有唐府下人抬出两张华丽的椅子,放置在唐穆阳雕像两侧,而唐解山和唐浩父子则款款走上礼台,分坐左右。
这一幕,更是让一众宾客看得眉头大皱。
武者的世界行事更多是直来直去,没有太多陈规陋习,平日里父子同席,妻女同桌什么的都不算事儿,可是在这种场合,这种大事上,最基本的规矩总还是要有的。
而父子同坐,就是大谬。
正所谓无孝者无家!
孝是什么?
是规矩,是制度,是长幼有序,是治家之根本。
简而言之,孝,是维系一个家族存在的最基本秩序!
而此时,唐浩的表现就是不孝!
别说你还没有正式接掌家主之职,就算已经有了名份,你爹就不是你爹了?
唐家如此世家,怎会犯下如此错谬?
仅此一事,就令所有宾客对唐浩反感起来了。
无关立场和利益,只是本能的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唐家自己愿意丢脸,别人又能说什么?况且这种事情,唐家这种千年世家又岂会不懂?
人有九等,客分三筹。
唐家在内部事务上有些纠缠不清,可在对待贵宾上却分得很明白,别的不说,至少是坐次分明。
贵宾席位于礼台正前方,但并非正对上下,而是呈扇面的摆在了两侧,坐在这里,贵宾们只需转动脖颈就能看到台上台下所有人,算是观礼的最佳位置。
墨城势力林立,但毋庸置疑,排在首位的肯定是代表朝廷的是城守府。
左尊右次,左侧之魁首便是厉战天!
以孟北河的实力和身份地位,他不出席没人敢怪罪,甚至还是理所应当,如果他亲自出席了,对许多人而言,反而是需要警惕的事。
况且,以里厉战天的实力和身份,有他出面已经算是给足了唐家面子了。
右侧尊位则坐着宋天川,次席为周玄奇,另两所学院虽然也派了代表来,但却都是生面孔,无论实力人望都要逊色前二者一筹。
再后面就是一些世家长者了,他们按身份实力和家族实力依次坐定后立即闭目养神,不仅对唐家的事务不做评论,甚至对四大学院和四大世家之间的眉来眼去和刀光剑影也视而不见。
事实上这才是弱者的保身之道,实力不到那地步,很多事情就不能参与,不参表态,甚至不能看不能听!
果然,就在冯忠上台说着一些程序式的废话时,下面几位贵宾已经开始斗起来了。
宋天川前阵子吃了个大亏,尽管最终翻盘了,可苍空学院依旧损失很大。这些损失不是什么财物,而是名望!
就个人而言,宋天川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名望,别人喜怒与他何干?
可对于他苍空院长的身份而言,名望的损失却是很难挽回和弥补的,不啻于在他的心头上狠狠的剐了一刀。
这能忍?
所以,当周玄奇嬉皮笑脸的跟对座的厉战天打招呼时,宋天川突然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武者也是人,而武师也不过是强一些的武者,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睡的。
所以即便是宋天川打了个喷嚏有些不雅,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坏就坏在,宋天川打喷嚏的时候,突然侧了一下头……
结果就是鼻涕口水喷了周玄奇满脸。
这一下子,乐子可就大了。
周玄奇脸上笑容瞬间变得铁青,看那模样,若非实力高明,压制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否则非得呕出来不可。
实在太恶心了!
“宋天川,你想死吗?”
周玄奇飞快的取出手帕擦去脸上秽物,满脸杀气的瞪向为恶之人。
宋天川抽了抽鼻子,乜了周玄奇一眼,不疼不痒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个怪癖,一闻到人渣味儿就过敏,就难受,就想打喷嚏。要不,你离我远点儿?”
周围人闻言都忍着笑,尽管大家都想欣赏一下周玄奇现在是什么表情,可到底都是成精的老家伙,所以不约而同的都将眼神撇开了。
当然,以在座各位的实力,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果然不出所料,周玄奇立即就火了,一瞬间身上就爆起了无数雷光,看那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唐家的典礼,当场就要跟宋天川分个胜负。
相比起宋天川心里憋屈,周玄奇其实火气更大。
多年仇怨,以及上次吞并苍空的计划被毁于一旦,那些都可以归咎于旧恨。
而今天,唐家竟然将他的坐次排在宋天川之下,这可就是新仇了!
虽然他也知道,论实力,论名望,论两所学院的规模和威望,自己都要差宋某人一筹,这是众人公认的事实。
可是他心里就是不爽,非常不爽。
但就是这么不爽,为了大事,他仍然忍着怒,赔着笑,就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里节外生枝,谁曾想,自己忍住了,宋天川竟然还敢挑衅?
二人目光瞬间碰撞在一起,连周遭空气似乎都在散发着焦灼的味道,隐隐有种即将爆炸燃烧的趋势。
厉战天皱眉:“二位,典礼就要开始了,我等毕竟是客人,对主人至少也要保持最超码的尊重吧?”
宋周二人闻言,心里都清楚这一架是打不起来了,于是同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就像两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当然,厉战天断不会如此做想,要知道这两位是整个墨城最巅峰的战力了,除去城守大人,几乎无人可制。
这种人,会是小孩子?
眼看着冯忠在台上废话连篇,台下诸人都有些不耐。
当然,敢把心思表现出来的并不多,多数人都是一副甘之若饴之色,似乎从冯忠的通篇废话中能领悟出什么大道理来一样。
这就是唐家的威慑力!
换成往常,以冯忠小人得志的性子肯定会得意不已,可此时冯忠脸上带笑,心里却慌成了狗。
他是聪明人,至少足够精明,正因如此,他才能发现唐浩的不对劲。
通过几次微不足道的试探,他已经有九成把握可以肯定,此唐浩非彼唐浩。
是唐浩找来的替身?
还是被他人取而代之,李代桃僵?
对冯忠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都一样不敢说,不愿说,更不能说出去。
谁做家主有关系吗?
只要继续用他,那就是好家主!就会得到他冯忠的效忠!